r /> 师离渊看了它一会儿,认真地说:“有意思。至少在天地灵气消散,所有人一个接一个死去的时候,我没有太多伤心难过的机会。因为大多数人我都不认识、没印象,所以他们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他说这话时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可老龟觉得,越是没表情,就越是显得悲戚。因为即使是不认识的人死了,那也代表着一个时代的结束,怎么可能与他无关。
“你到底叫什么?”师离渊再问它,“给你个机会报上大名,以后也有个称呼。”
老龟清清嗓说:“其实也无所谓叫什么,以前的你都记不住了,那就给我取个新的名字吧!你现在是北齐帝尊,这片大陆上的第一尊者,有你赐名方显贵重。”
师离渊眯起眼睛,有些记忆在这一瞬间被翻了出来——“管饱?”
“嗯?什么管饱?你在叫谁?谁是管饱?师离渊你说什么呢?”老龟肉眼可见的慌了,“师离渊你管好你媳妇儿吧,我就叫老龟挺好的,你什么都别想,以前的事别再想。”
可惜师离渊已经想起来了,“你叫管饱,因为师尊说,有时候不愿意辟谷,饿的时候就总想把你给炖了,你长得这么大,炖一锅肯定能管饱。每次师尊一这样说话你就离家出走,然后就得由我把你给找回来,即使我在闭关,也会被师尊从洞府里挖出来去找你。管饱,这些都是以前的事,我不与你追究。但是以后你若再闹离家出走的事,本尊直接把你炖了。”
老龟一哆嗦,“那不能那不能,我以后跟了你媳妇儿,我肯定不跑了。其实你应该理解我,之所以我总跑,还不是因为你师尊那人太疯了,他说要炖我那可是真的炖啊,有好几次他都生火了,甚至有一次水都烧开了。我不跑难道真下锅?”
一人一龟说着从前的事,也没避讳没睡觉的权青画。他就在边上听着,有时候觉得老龟说的话有意思,就笑一笑。有时候封昭莲不知道梦着了什么,翻了个身,他就赶紧帮着她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有趣的事一直听到天快亮时,话题终于有了改变。
他听到那只叫做管饱的老龟说:“没救了,我感觉到无岸海正在蓄谋一场异动,最多半年异动就要到来,到时候指不定又是一场大劫。上一次老天爷落下了咱们,这次怕就是来收咱们性命的。小渊啊,躲不过的,认命吧!多活这些年月已经够了,别指望了。”
这话师离渊就不爱听了,“凭什么够了?本尊刚找到心爱的姑娘,你跟我说够了?是不是欠揍?以前师尊没炖成你,难道你想死在本尊这儿?”他说着话,突然冲着权青画来了一句,“去,给本尊找口锅来,咱们早膳就用龟汤。”
“别呀!”眼瞅着权青画就要挪动封昭莲,然后站起来去找锅,管饱急了——“你坐下!让你媳妇儿好好睡觉不行吗?哭一晚上了,怎么就不知道怜香惜玉呢?”然后再劝师离渊,“你瞅瞅你,我同你说正经事,怎么这么爱急眼呢?以前你也没这个毛病啊?”
“以前?”师离渊冷哼,“太久了,本尊说过,以前的事已经记不清了。”
“久什么久啊?你才多久?四百多年而已,我都活了两千多年了,那才叫久。”
“那两千年前的事,你还能记得吗?”
管饱想了想,摇头,“唉,也不记得了,的确是太久了。你说得没错,人啊,记不住太多事,过去就是过去了,回不回忆也没多大意思。不过也可能那些被忘了的人和事,都是不重要的,重要的肯定全都记得。就比如说燕不渡,师离渊,你敢把那个疯子给忘了吗?”
师离渊瞪了它一眼,却不得不承认它说得是对的。
不重要的都忘了,重要的却一刻都不敢忘。
“那时候咱们背地里总说他是个疯子,可是你说实话,那个疯子的事,你是不是每一件都能记得?我也是,我也记得。他养了我一千年,那一千年中每一件事情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包括他把你抱回师门那一天,他拉着你的手在洞府里说,老子终于找到接班人了。
当时我还以为他神经病又犯了,结果你一年筑基五年结丹,十五年凝婴,三十年化神。等到天地灵气消散时,你才四十多岁,就已经问鼎了。真是老疯子养出小疯子,老子服了。”
师离渊笑笑,没顺着它的话往下说,只是按了按夜温言蹙起的眉心,才道:“此番去无岸海很可能会不太平,管饱,你确定要跟着我们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