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问及这个,皇后脸上端雅的笑容也变得有些黯然,声若蚊蚋道:“除却朔望,皇上鲜少驾幸中宫。”
南阳夫人听闻后,心下微沉,低声对她说:“只怕我们裴家这次会有大.麻烦。”
皇后大惊,脱口急问:“这是为何?”
北疆遇敌,古兰犯境,情势一度十分危急,北骑贸然出兵援颊,意外引至北齐大军围困青州,如今青州情势到底如何,确凿的消息还没传回,皇后也不知道,只这事与裴家又有何干系?
“今日下了朝会回来后,我见你大哥脸色就不对劲,问他他也不说。”南阳夫人秀眉蹙起,“他从来不曾这样,朝服都未换就急匆匆去见了你父亲,我在书房外偷偷听了才知事情原委。”
皇后屏息,感觉母亲的手有些冷,她紧紧握了下。
南阳夫人摇了摇头,反手将自己女儿的柔荑握住,“今日廷报送达,说是青州失陷,主将战死在城台上。”
“母亲。”皇后轻声唤了她。
“北齐先发制人,眼下皇域的境况……”南阳夫人欲言又止,双唇抿了抿,“今日朝会上礼部侍郎上表奏疏,提议……和亲。”
皇后惊怔失神,心下蓦然如有擂鼓,耳际似乎听到南阳夫人说话的声音,可恍恍惚惚的只听见长公主,南秦等云云。
“要皇上赐降长公主吗……”皇后喃喃般低语,心下雪光彻亮的明白,如今局势对皇域对皇上都是大不利,北齐已然起兵,晋国有所动作也是迟早的事情,楚国戍守边疆,单单是应付古兰都是自顾无暇,也帮不了皇域什么,而似乎置身事外的南秦,对皇域亦有掣肘的举动。
皇域若要反局补势,南秦至关重要。如今继位的南秦国主,手中有雄兵良将亦有江南富庶良田,巨资财富,最主要的是,南秦王后之位悬虚以待,长公主下降南秦,似乎看来并无不妥。
“皇上绝不会同意。”皇后似讥似嘲的露出一丝笑容,心中却有淡淡怅惘。
果然听到南阳夫人道:“皇上当廷龙颜震怒,将他革职降罪,永不叙用,此事才没人敢再提。”
“母亲是担心皇上疑心这事是大哥授意?”皇后猜测南阳夫人心中所虑。
南阳夫人一脸忧色难掩,“这侍郎是你大哥提携,可谓心腹,也不知怎会贸然有此提议,连你大哥都瞒住了。怕只怕连累了我们裴家,连累了你。”
朝廷争斗,输赢高下纷纭莫测,然而这后宫才是她真正忧心的地方,如今战火倏起,季家一门武将必被重用,连带季淑妃都晋为贤妃,若再早一步得了皇嗣,只怕将来裴翎这后位也是岌岌可危。
皇后却全无忧心之态,反而宽慰南阳夫人,“皇上贤明,不会无缘无故罪咎于大哥的,这事儿您也别胡思乱想。”
“哎,你这孩子怎么总凡事不上心呢。”南阳夫人既恼她的安之若素,又心疼她在深宫中孤寥清寂,她循循劝诱着皇后,语重心长道:“无论如何,要先怀得皇嗣,翎儿你可晓得其中利害?”
晓得如何不晓得又如何?皇后心下涩苦,一腔委屈却对谁也不能说,脸上反倒显得漫不经心,“皇嗣这事儿,也不是说有就有的,端看个人福分吧,强求不来。”
她端起面前杯盏,轻啜了一口香茶,茶汤已凉,入口的苦意游丝般漫入了心房。
“下降……”简单的两个字幽幽自他口中吐出,混着难以名状的情愫。
允岚轩廊下的菡池,重莲千瓣,花香清芬飘远,夏日里细雨纷飞的时候,檐下雨声泠泠,菡池里水雾缭绕,这景致最是幽致,萧樾站在轩窗前,望着一池青碧的池水,失神了一阵子。
“皇上雷霆震怒,将上疏的礼部侍郎王琰给革职了。”立在后头的箫澄负手身前,语气平静的说。
“呵……”他讥诮的低声一笑,掩在大袖下的双手徐徐收紧。
“王兄,臣弟不明白,王琰是我们好不容易安插在朝廷里的人,为何要让他有此提议?而且万一正中皇上下怀联合南秦,届时也是个麻烦。”箫澄眉头微蹙,心中一直存有这个疑惑,王上此举到底意欲何为。
“若非如此,怎知她在骗我。”他回过头,看向箫澄,虽然脸上有淡淡笑意,但中一闪而逝的黯然神伤依旧被箫澄捕捉。
“王兄是说……长公主?”箫澄敛低声息,小心翼翼的问,心中有些惊疑不定,风华宴上长公主到底对他说过什么,竟能骗过了他?
萧樾并不作声,目光又落在幽碧的菡池水里,长睫低垂,眼底下不知是何神色。
箫澄缄默静声,内殿里一时悄寂,唯听窗外风过廊轩,半晌过后才听萧樾开口,音色低抑微带了冷意,“原本要从佑州调往燕岭的五万骁羽骑暂时不动,南秦可有消息传回?”
箫澄肃容回道:“南秦朝廷党政为祸甚烈,江南世家与王族如今正斗得水火不容,恐怕无暇顾及其他。”他顿了顿后,犹是疑问,“佑州骁羽骑不动,王兄是在戒备南秦?”
萧樾眉眼抬起,回头望住箫澄,眼中一闪而逝的锋光如电掠过,似讥似嘲道,“凤朝如今疆土分裂,皇族势微,这些江南世族可谓居功至伟。”
百年之前,四诸侯分疆裂土,北齐、晋国和楚国都有三大营襄助,唯独南秦并无精锐骑军,反而占有凤朝五分有一最为富庶的南方疆域,其幕后之手便是朝廷曾优渥以待,势力遍及朝野的江南世家集团。也就是他们在朝廷战事吃紧,粮资匮乏的时候,他们公然抗税不纳,宣称商税不纳是先祖定下的规矩,不可破坏。私下里倒是有钱包养秦淮艳伶,玉盏金屋翠玲琅,极尽奢靡。
萧樾自问,若换成自己也绝不容这些江南世家越发作大,迟早是要剔除的,然而眼下时局纷乱,南秦挑在此刻大动干戈,分明是自伤元气并不明智,但隐隐中他觉得有些不同寻常。
“南秦此举即便是身不由己,但这番伤筋动骨后,想必不敢再贸然生事,即便皇上有意联合南秦,倒也不足畏惧。”箫澄眉目轩朗,微微笑道。
扰乱他的视听,看低南秦,降低戒备,便是她与自己的心计吗?
萧樾缄默,摆了摆手,箫澄揖身执礼,退出了内殿。殿内丝帷浮动,暗香如缕,他转头回望廊下菡池,目光倏忽飘远,神思不知游荡在何处。
良久后,他才如同从梦中转醒。
窗下的屏风后头有一张七尺长的卷云书案,案上两头堆了累累摞摞的画轴。他走到书案前,拿起一卷画轴徐徐展开,画中的人皓齿青蛾,云鬓雾髻,容色妍丽,手持一柄纸伞,茕茕孑然的立在风雪中,那一眼相望,铭刻在心,再也不能忘怀。
分明是想笑的,可心间的寒意,如被封冻,一路蔓延上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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