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几句吧,官家到底是官家,他的决定,哪有你置喙的余地?逸慈,我已经将你压在翰林院那么多年了,你怎的还是这样的性子?”
闻逸慈提高了声音,道:“正因为他是官家,我们是臣子,所以才应从旁辅助官家,让官家不至于行差踏错,不是吗?”
闻景祖父声音里半点情绪也没有:“逸慈,不要太自以为是了,你都年纪一大把了,不要连你儿子都上不上。”
“父亲!你——”
闻逸慈摔门而出,怒气冲冲地走了,假山后的闻景讪笑。
大伯父才学是很好的……就是……
算了,不言长辈之过。
直到闻逸慈走了之后,书房内的对话才步上正轨。
祖父道:“淮建王空有野心,但却是一个草包,不足为惧,但我听说周侍郎最近似乎同淮建王走得很近。”
闻景父亲闻逸审道:“今天下午,周侍郎去拜见了淮建王。听说前段时间周侍郎之所以那么大的动作,是在为淮建王收集什么,似乎是淮建王为什么人准备的寿礼。”
虽然祖父和闻逸审都用的“听说”,但话语中都十分肯定,想来这个“听说”并不是一般的“听说”。
“寿礼?”祖父稍稍沉吟,道,“官家寿宴已过,中定府中也没有其他要员过寿,那么这份礼就不会是送给中定府中的哪位大人的了。”
闻逸审道:“淮建王此人心胸狭隘,目光短浅,又没有容人之量,从没有给官家和太后以外的人送过礼。此次淮建王有这般动作,想来过寿之人身份定然不低。”
祖父道:“那么就是方外之人了。”
方外之人,是凡人对修士的统称。
书房内的祖父和闻逸审专注在“淮建王送礼给修士想要做什么”上,闻景却对淮建王准备送礼的人物十分感兴趣。
最近要过寿的修士?
修士?
这会是谁呢?
淮建王又准备送什么?
闻景十分相信自己祖父和父亲的能力,并不觉得淮建王会给他们闻家造成什么困扰,因此对淮建王送的礼,还有那个准备过寿的修士,感到分外好奇了起来。
去看看吧?
闻景说走就走。
淮建王府……是这边吧?
然而闻景不知道的是,此时的淮建王府中,却并没有主人在家。
天黑之时,淮建王和周侍郎一同离开了王府,去往了没人知道的地方,也没有告诉婢仆他们什么时候会回来。
王府的下人们并没有担忧,因为淮建王并非是第一次在外留宿,而且他们相信淮建王在中定府是极为安全的,毕竟绝不会有不长眼的人惹到官家的亲弟弟头上。再加上淮建王还在城外供奉着两位仙师,若是出了什么事,仙师定然会救下王爷的。
这世上,难道还有凡人打得过仙师吗?
是的,凡人自然是打不过仙师的。
但若那人也是“仙师”呢?
所以,王府的下人们并不知道,在城外供奉着仙师的七星庙中,淮建王和周侍郎被抛在一角,生死不知,而那两位仿若谪仙清高出尘的“仙师”,却在黑暗中哆嗦着趴伏在一人脚下,眼里全是对死亡和对来者的恐惧。
“真是让我失望。”
黑暗中,唯一一个站着的人开口了。他的声音响起,温柔如同友人的叮嘱,听的人却像是见着了恶鬼,哆嗦得越发厉害了。
“我还以为能见到我想见的人,没想到他们口中的‘仙师’,竟是你们。”
来人一笑,黯淡的星光从窗外漏下,映出了来人含着煞气的眉眼,语意森冷。
“我很失望。”
地反物为妖,坏功乱德者魔,人所归为鬼,精所聚为怪。
而在这妖、魔、鬼、怪四者之中,鬼,无疑是最为弱小的。无论是妖、是魔,还是怪,都是天地乱象凝聚成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称它们为“天道的意志”也不过为,但仅有“鬼”之一物,是人死后脱形而成。
鬼初诞之时弱小不堪,不过多久就会自行消散,或是被冥府狱卒逮住,投放六道轮回之处……但其中也有意外的出现。
世上最不缺少的就是意外,而恰好,这小镇中盘踞着的,就是那个意外。
陆修泽漫步走过这个小镇,脚步似慢实快,没一会儿就来到了小镇的外围。
在这里,道路已经消失不见了,只有零散的青石砖嵌入泥地,证明着道路存在的痕迹。陆修泽环视四周,认出被他踩在脚下的,正是十分适宜耕种的肥沃耕地,但这些耕地却偏偏被人弃之不用,任其被杂草疯狂占据。而那些原本零散分布在这里的简陋民居,此刻也只剩下被大火毁灭过后的残骸。
一片凄凉。
——那只恶鬼,就徘徊在这样的地方。
“无趣的戏码。”陆修泽冷漠地说着。
从鬼过渡到恶鬼,其间必不可缺的,就是怨气和执念。
在知道了这一点后,一切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不,对陆修泽来说,这一切从最开始就不是问题。
为何镇子上有恶念和血气久久不散?
因为镇子里有恶鬼盘踞。
为何恶鬼偏偏要留在这个镇子里,将那些镇民变成不人不鬼的存在,不叫他们活着,又不让他们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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