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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净面目的李世民进得厅堂后,见刘文静正低首沉思。李世民不禁揶揄一叹:“我方回,闲不得半日,就又被司马追进了府内,就连与夫人闲叙都难啊。”
“我有急事与秦国公相商,扰了贤伉俪清幽,还望见谅!”
“哈哈,无碍,我只是随便说笑罢了。司马因何事如此心急?”
刘文静直言快语道:“李密攻占了金墉城,又在邙山北麓大败王世充,唐王有意派人前去解围。”
李世民看了看刘文静,转身背手立定,望着院外思量道:“派人前去解围?”
“是”刘文静跟了过来,立于旁侧:“秦国公自晋阳起兵至今,屡立战功,新平薛仁杲更是名震天下。只是,尚未与那中原李密的瓦岗军交过手。李密乃当世英雄,若秦国公一举击败李密的瓦岗军,那这天下则再无敌手,这可是建功立业的绝好时机。”
李世民却是泰然自若,言辞决绝:“此次我不会统兵前去。”
“这是为何?”刘文静一惊,疑惑不解:“莫非又是因为夫人?”
李世民无声一笑:“司马明察秋毫,怎么今日如此糊涂。我岂是因儿女之情枉费国事之人,此次罢兵自有罢兵的道理。”李世民说着回过头来,盯着刘文静:“还有一事,我知司马有心为我,我向来领兵出战皆是受命而为。男儿自当建功立业,但这争功之心不可有,为争功而言战非我李世民所为。”
刘文静被李世民一语中的,如鲠在喉。
“司马请回吧,若得父王召见,还请替我言明。”李世民笑着命人送走了闷闷不乐的刘文静。
堂后帷帐微掀,无絮独自走了出来,“司马此行未成,只怕不久还会复来。”
李世民回过头来,疑惑笑问:“何以见得?”
“我瞧司马是个倔强之人,凡事易表露在外。以前屡谏,最后也总要顺其心意,此次未能说服二郎,却被二郎扰乱心思,等回过神来,定会复来。”
“我看未必。”李世民倒是不以为然。
无絮却是胸有成竹:“二郎以为用那未言明的罢兵一事就能将司马搪塞过去?不然。”
“哦?”李世民饶有兴致地看着无絮:“莫非你知道我此次为何罢兵?”
无絮抬头望着李世民,眉睫灵动:“我只是猜测而已”。
“不妨说来听听。”
无絮步至门槛前,指着晴朗院内的两棵树:“你瞧院中那两株杨树,茁壮有力。狂风大作,风雨骤来时,两树枝叶互撞,不正如今日中原形势,而那不远处的另一株尚不如这两株强势,不正如西京的我们吗?李密与王世充势均力敌,实力雄厚。而我们新定关中,根基未稳,原本就四面临敌,如何再抽兵东救。即使解围占得洛阳,也未必能守得住。”说着回头一笑:“古人尝言,上兵伐谋,二郎以全局观利弊,计得失,此战与不战,自是心中有数。”
李世民怔怔地盯着无絮,看得无絮竟不知所措:“二郎为何这样看我?”
“无絮怎知我所思所想?你又如何将如今的中原之势看得如此透彻?”
“我也是偶听旁人谈及当今中原之势,方才所言也只是个人愚见罢了。”
“非也,此绝非愚见。”李世民言语略显激动,望着无絮的眼神中又添新喜:“司马追随我日久,尚未看透我的心思,没想到竟被无絮轻易看破。”说着他又忍不住摇头:“不好,不好,无絮对我洞察明了,我岂不是再无秘事可言?”
“怎么,二郎还有秘事?”无絮调侃一问,却见李世民顺势来了个握拳作揖:“不敢不敢,有如此明若观火的夫人,我哪敢暗藏秘事?!”言罢,夫妻二人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
“将军,司马求见!”芸香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笑声,李世民回头一看,再瞧无絮:“果然不出无絮所料!”
这厢刘文静入府再劝,而那厢裴寂也毫不示弱,从大丞相府内一出来便直奔世子李建成的府宅,力陈出兵之利:“世子,此次出兵,唐王早有决意,世子当亲自领兵解围东都。凭世子之才,扫平中原轻而易举!这可是莫大的功劳啊。”
李建成自信满满地笑了笑:“此事我早有准备。我原本就有意劝父王东进中原,如今王世充惨败,正是天赐良机,长史即便不言,我也会亲自向父王请兵。”
裴寂一听,自然是心内窃喜,点头附和道:“世子英明,只有世子这样贤明远谋的统帅堪此大任啊。”说着小心翼翼地走到李建成身旁,附耳低语道:“世子既有决意,就应当机立断,莫要让他人占了先机。”
李建成顿时扭头盯着裴寂:“何意?”
“这......”裴寂轻咳一声:“世子当留心秦国公才是。”
李建成眼神忽动:“长史多虑了吧,我与二郎各司其职......”
“世子,我是说......”
“我知长史何意”李建成长舒一口气,瞥了一眼裴寂:“如今内外交困,莫要因私废公。”
“是......”裴寂面有疑虑地应声道,待出得世子府门,与门外李建成的长史陈演寿互换眼色,各自行去。
冬末时节,入夜后,寒气袭人。洁白清冷的月光笼罩着西京大兴城,月下城景,无雪如雪,透彻得似要洞穿人心。
秦国公府内院中,一群随从正护送几个官员出了府门。
“吱”地一声房门轻开,灯下无絮抬头一看,李世民正若有所思推门而进:“无絮怎么还未歇息?”
“等你啊”无絮笑着起身,与李世民挽手席坐榻上:“怎么,司马还是固执己见?”
李世民无奈一笑,摇了摇头:“司马太急于求成,没想到就连无忌也坚持东援!”
无絮眉睫低垂,忽又抬眼问道:“那房玄龄是何主意?”
“他起初倒也有东援之意,听我心思后,现如今倒是同意了我的主意。”
无絮默默点头,这才稍有心安:“玄龄先生确实有远见卓识。”
李世民跟着点了点头:“不仅如此,房玄龄日前还向我荐举一人,名叫杜如晦。说来也巧,刚入西京时,我就见过此人,只是碍于军务繁忙,未得细聊,今日一见,险些错失良才啊!”
见李世民转忧为喜,兴奋言说,无絮不禁打趣:“尝见人得金银,才如此欢喜。我瞧,于二郎而言,这良才便是金银至宝!”
“正是!”李世民说话间,瞧着无絮,忽又嘴角含笑:“不过,还有一个,于我而言,远比金银良才更贵重!”
“哦?远比良才更贵重?……”无絮话未说完,就见李世民忽然近至眼前:“对,千金万才都不换!”
无絮脸颊顿时绯红,低眉细语:“那,用什么才能换?”
“除非我的命......”
无絮一把捂住李世民的嘴:“你胡说什么?”
李世民握起无絮的手就这样放于自己的唇上:“因为此人于我,如同生命一般贵重。”
“二郎”无絮喃喃地静望着眼前夫婿。
“这世上唯有无絮能如此懂我,知我心思......”
“二郎”无絮握起李世民的双手:“你我订立婚约不久,你便北上河东。新婚当夜,你又领兵出征,你可知为何你我如此情路多岐?”
李世民目不转睛地盯着无絮,只见她莞尔一笑:“因为当今天下只有一个秦国公,独一无二,与众不同!如今二郎位居人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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