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师夏的脑里突然跳出一个画面。
圣光大天使手握黑色的领带,狠狠绑住恶魔的颈脖,反手扯住,任它在黑暗深渊咆哮。
她很想伸手,解开他的领带,但她顿了顿,还是没动。
她总觉得这不是领带的问题。
尽管师夏撒娇几次说不想回去,车子还是坚定不移地往东门开。
“难怪没女朋友!”师夏抱怨了句,甩上车门。
送完师夏回去,高承义回家,打开屋里的灯。
他拧松领带,手机里的微信不停地响。看了一下全是工作上的事,还有上次露宿者协会的女孩的微信。她每天都发微信给他。
他设置了免打扰。像她这样的女孩子很多,他不拉黑,如没要紧事,他几乎不回复。
他看了一眼师夏的微信头像,是她坐在河堤的背影,红发飞得乱糟糟的,无损她的风情。
他放下手机,坐在沙发上。
长臂贴着额头,他深吐一气,仿佛要吐出所有疲惫。末了,他起身去翻西装口袋,拿钱包时,手指触到一个硬盒。
他把烟盒放在掌心抛了两下,指间灵活地转了两下。望了一会,总觉得这重量太轻。待他扣开盖子一看,烟盒内部猛地跳出一个小桃心,迎面冲来。
桃心是一片薄薄的硬纸片,只有尾指盖那么大,显然是拿餐厅的宣传硬纸片做的。烟盒里面一根烟都没有。
想起师夏那时说:“多行不义必自毙”的表情,他不由得眼神微敛,唇角轻扬。
小聪明。
他把玩着烟盒,看那个桃心冒出来,又收进去。
师夏回到店里,跟朱莉说了几句,就回楼上画画。
她这一晚上过得精彩纷呈,脑子里有很多画面。
天使恶魔,人间地狱,恶龙勇士,左右互搏……
缪斯就是缪斯。
她握住了笔,像握住了脑海里飞逝的团团光影,从九点多一直到十一点,终于幻化成一抹惊艳的色彩。
笔尖有了生命,无数思绪有了实体,自然而然地往纸上流淌。而她好像只是一个帮忙握笔的人。
画完后,她拿起那一幅画。
这一幅画用色传统。背景是海蓝色的洪水滔天,正中央是一尾挣脱了铁环的黄金蛟龙。利爪压着挣扎不已的虾,洪水卷走无辜的鱼。生灵乱窜。
最引人注意的就是那一尾震怒的巨龙,嘶吼咆哮,几乎要破纸而出。
画完以后,她自己很满意,心里砰砰乱跳,突然就冒出一个念头。
不知道高承义看了会怎么说?
想起以前找高承义聊天的经历,她这边长篇大论,那边回两个字没事。有事说事,没事闭嘴。高承义显然不是喜欢闲聊的人。看了一眼时间,钟表显示着十一点整。太晚了。
她把笔丢下,撑着下巴想了一会,还是拍了下来,发了过去。
刚发过去,她就捧着手机等着。
整个阁楼除了外面的风雨吵闹,几乎没有别的声音。
时钟滴答滴答地走,异常清晰。
她的心跳一点点往上升。
一分钟过去,师夏把手机放到一边,走到金鱼缸边上,丢了一把饲料。金鱼纷纷浮到水面,一口吞掉鱼食。
她的手指搓着碎屑,脑子在想:他睡了?
又一分钟。她趴在桌上,遥望那幅画。
他洗澡?
又一分钟。
她又站起来走了两步。他加班?
如果回一条微信要隔上七八个小时,大部分情况下,只有一个无法回避的答案。
他不想回。
人能骗过世界,骗不过自己。
师夏很失望。
今晚发生那么多事,她以为两人的关系应该有一点点不同。
这一刻,她发现人与人之间多么相似。她与卫世鸣真是一类人。情场对他们来说,与赌场并无异样。
不怕输,敢输,是因为太想赢。她跌在地上一万次。第一万零一次,她也要爬起来。只要她仍有力气。
可怕的赌徒。
而高承义不是,他永远划一条止损线,走到那一步,该停下。
好,停下。
可恶的理智。
师夏放下手机。
屏幕边缘在桌上发着冷酷的光。
就在师夏决定去洗澡的时候,电话突然疯狂地震动起来。
她刹住,急忙把浴袍放下,扑去拿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你看我手机”几个字,她立刻心脏揪紧,一寸寸皮肤着火似的,关节剧烈地燃烧起来。
高承义打过来了!
“喂?”她按捺住激烈的呼吸,稍等了两秒,才接起。那满腔的怦然浓缩成一点笑意:“谁啊?”
“我。”他也低笑,不知是笑什么。男人的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沉:“睡了?”
师夏挪开手机,在空气里捂住嘴巴暗暗叫了一会,咳了声又挪回手机:“没呢。”
她伸手推开窗户,那夜风吹过来,分外柔和。
电话似乎是开着扬声器的,大概是为了方便高承义一边看画,一边点评。他连闲聊都显得有些认真,问她怎么想到那些构图和用色。
各种各样的答案掠过,有虚伪的,有虚假的,也有技术上的。该不该欲擒故纵,该不该拉长战线,该不该……
大概是这深夜如此温柔。
她找到了一个最简单的答案。
师夏笑了:“因为你。”
师夏曾经在这一双眼里看到过忧郁、温暖甚至冷酷无情的寒光,但现在,她看到了故事,以及一走不回头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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