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顺路把姓汪的小子也拎回去交给家里人收拾。
两个人面面相觑一阵,最后灰溜溜地上车去了,夏天这头尚有句忐忑的话没来得及问,他惴惴不安地想,高建峰他爸总不至于怒到动手打儿子吧?
心里藏着事,晚自习的时候,夏天溜出去打了个电话,他假装要请教高建峰几道物理题,态度拿捏得诚恳而客气,不想电话虽然是李亚男接的,她却依然用柔和的语气婉拒了夏天,只说建峰不大舒服,已经睡下了。
夏天皱眉听着耳边的忙音,感觉心里越发的七上八下了。
让人更焦虑的事还在后头,接下来两天,高建峰连续请假没来学校,到了第三天中午,夏天实在按捺不住,直接跑去问刘京他们究竟什么情况。
“不知道。”刘京摇着头说,反正那天回家,他是被爸妈狠狠收拾了一顿,老妈活活数落了他一晚上,不过得亏有她拦着,不然他爸的皮巴掌早糊上来了,他想起来就一阵气闷,“这事全院通报批评了,点名道姓的,够没面儿的,反正我爸是气个半死,就高师座那脾气,那要面子的劲儿,没给气背过气就算好的了。”
他吐完槽,方才注意到夏天脸上的焦灼,赶紧又找补说:“嗐,你也用不着太担心,高建峰那么大人了,他爸再狠还能打他一顿么?好歹也是亲爹……”
一句没说完,半天没吭气的汪洋极不给面子地哼了一声,似乎对“亲爹”这个说法表示出了十足的怀疑。
“我晚上去他家看看。”夏天想了想说。
“歇菜吧,”刘京摆摆手,“进不去,师座的禁闭那是与世隔绝、牢不可破,谁都甭想探监,以前我们就试过,没戏!”
顿了下,他又吸溜口气:“不过要说你是生面孔啊,没准师座能给你点面儿……”
汪洋老实不客气地又从鼻孔里哼了一记,以示对这个所谓的“面儿”也完全不看好。
里子面子什么的并不要紧,高克艰有他的铁律,夏天也有他的执拗和不屈。
于是这天下午放学,夏天径直去了高志远就读的学校。
小学门口总是车水马龙,赶在放学点,门前被家长围得是水泄不通,夏天不错眼珠地看着,生怕错过了高志远那么个小只男生,直盯得眼睛都花了,稍稍一扭头,却惊悚地发现高克艰正站在路边不远处的地方。
夏天赶紧别过脸,他有些怕被高克艰认出来,可即便认不出,他心里也知道有高克艰在,等会高志远怕是很难和自己说上话了。
又一群莺莺燕燕的小只们走了出来,高志远推着鼻梁上的眼镜,一边和女生笑眯眯地说着话,他目光一扫,一下就看见了人群前头的夏天,然后,他那位近来永远黑着脸的老爸,便在此时快步迎了上来。
高志远跟老爸打了个招呼,忽然间步子一顿,他懊丧地拍了下脑袋说:“呀,我把数学书落教室了,爸,你稍微等会,我马上去取啊。”
望着他仓促转身往回跑的背影,夏天一阵失望,他不想让高克艰发现自己,一闪身躲进了旁边的小卖部里。
直到学生们都快走光了,他还是无计可施,心烦意乱之下决定先回学校,前脚刚迈出门,迎面就碰上个小女孩。
“你是夏天么?”小女孩仰着脸问。
夏天不解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高志远让我把这个给你。”女孩伸出手,掌心处有一张小纸条。
原来借口去取数学书,实际上是去写了小纸条,真不愧是学霸的弟弟,果然一样机智啊!夏天顿时来了精神,接过来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小女孩笑着挥了挥手,“那,叔叔再见。”
夏天茫然抬眼:“……”
差辈了吧,莫非因为高建峰下落不明,自己一夜之间愁白了头?叔叔……这是闹哪样嘛!
不过小孩子大抵就是这样,见着个成年人,不分岁数一律称呼叔叔阿姨,好像自己当年也没少干这种没眼力价的气人事,算是一报还一报吧,尽管想起来还是禁不住会涌起一股蛋蛋的忧伤。
旋即,忧伤便止步不前了,能有高建峰的消息,别说是被叫叔叔,哪怕是叫他一声爷爷呢,夏天自觉也能慷慨地认了。
打开纸条,高志远清秀的小字映入眼帘:建峰同志被关七天紧闭,人在楼顶的小阁间里,勇士,开足马力,想办法去探监吧。”
合上纸条,夏天总算长出了一口气,继而一个主意,已然在脑子里应运而生。
当天晚上下了自习,夏天驾轻就熟地翻墙溜出了学校,跟着去吴记买了份宵夜,在将近十一点的时候,来到了高建峰家楼下。
二层半的小楼,最顶层有道斜坡,那下头就是所谓的阁间了吧,再看看周遭,墙面上有一道外露的管道,和隔间的窗户有一臂长的距离,他站在楼下思量着,直等到屋里的灯熄灭,四下无人经过,这才再次翻墙而入,之后将宵夜袋子挂在手腕上,后退几步,蹭地一跃攀上了那根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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