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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阳君留给孟宓的糕点出自楚国最好的糕点师傅,她也不疑有毒,仅仅一顿晚膳便横扫千军如卷席,留得残盒,细细地抹干净了嘴。
被饿得厌食的那段时光很不好受,她只要看到能入嘴的,腹中便泛恶心,但祸兮福之所倚,病好了之后,即便再怎么吃,都再屯不起身上的油水了,她恢复了往昔的好胃口,只是身体再也没有横着疯长的迹象。
她彻底沦为了楚腰美人之中的一名。
日暮的夕晖宛如立在眉梢的一段风情,未消的雪水映着橙红浅黄,淡淡地浮出一抹粉,轩峻的高楼亭阁在黄昏里沉峙无言,这时,一缕清音缓慢地转过九曲回廊,蜿蜒着顺着西风爬上来。
“来了。”孟宓眼光骤亮,趴在床边贴着耳朵去细听,她已经听这个人的琴声听了很久了,对方是男是女她都不知道,但他的琴音造诣很高,连孟宓这种外行人都听得出来。
暮色的桃夕渐渐地寡淡,冷蓝将天光一缕一缕地拾起,室内暗了下来,琴音止歇,孟宓下来点灯,忽地一阵晚风吹来,烛台摇摇欲坠,她飞快地伸手去扶。
风吹得岩壁前的风铃几乎断线,嘈嘈切切的声音不绝于耳,孟宓冒出一丝惊恐,直觉这股妖风并不简单。
没过多久,一道雪白的人影踩上了木板,迂回的阁楼之后,白衣墨发,赤着足,说不出的高蹈而风流。
……
小包子正给桓夙念着左尹大人上呈的帛书,不敢觑桓夙的脸色,他自个儿早已汗如雨下,桓夙端坐着,手里握着一支上品紫霜墨玉的狼毫,竟一言不发地听完了。
左尹最近上呈的文章,除了声讨太后,便是声讨太后,鄢郢的文人个个都生得一张利嘴,这个桓夙年幼时便早有领教,他们浑然不知自己的口诛笔伐是能逼死人的,听罢之后,桓夙淡淡地问:“今日下朝之后,太后脸色如何?”
“虽未曾见到,但是,想必很不好。”
左尹大人是文官之中的翘楚,言辞冷峻犀利,为人耿直不阿,说话往往一语中的,今日在朝中将太后批驳得无言以对,依照太后的性子,必然要生闷气。
桓夙不动声色,只是将小包子手里的帛书取回来,耐心提了几个字。
齐国近年来时运多舛,连逢天灾,百姓饔飧不继,南渡黄河而下流亡者不知凡几,此事楚国多员大臣联名上书,民为社稷根本,楚国当敞开泱泱大国气度,开城接纳这些流民。
但如今楚国的形势,朝中一半大臣虽都不愿女子专政,但太后的凤印却比他的印玺还要好用,太后妇人之见,这些流民若流亡楚国,必对楚国的生计元气大伤,故而拒不接纳。令尹也站在太后那边,认为没有必要为了区区两万难民误了楚国生产。
“令尹在问孤,孤的决定。”小包子对政事虽然懵懂,但这些年,桓夙让他念过不少文章,有些底子,眼珠滚滚地转了一两圈,便抿了抿唇不答话了。
桓夙见他欲言又止,皱眉道:“你也想问孤的想法?”
小包子万万不敢起这个胆子敢关心朝政,这楚王宫里死过的篡权阉竖不知道有多少了。他坚定地摇头。
桓夙扬唇,俊脸化了丝柔和,“孤信任你。”小包子大惊失色,正要包着泪眼抬起头,楚侯忽道,“孤的决定是——要就寝了。”
小包子:“……”
一惊一乍的,搞得他好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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