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怒了,“叼你个嗨!”
他这下对余飞没了任何情面可讲,狠狠把余飞往牌坊柱上一下,“哧啦”一声撕开了余飞的衣裳。
余飞紧咬着牙关,绝不肯放弃抵抗,但眼睛中已经有了绝望的神色。
这时,一只手按上了阿光的胸口。
一只白皙的,修长好看的手。
这只手没用什么力气。但阿光愣了一下,抬起头。余飞看见他张嘴要骂,可嘴却没有合上,一瞬间的迟疑之后,阿光松开手,向后退了一步。
阿光望着那人,像是要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一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余飞不用回头。
光看那一只手,她知道,是白翡丽。
白翡丽站到她面前,看着她,余飞别过脸去。她衣衫凌乱,露出里面穿着的内衣,还有半爿月色下极是雪白的胸口。
白翡丽伸右手,给她把旗袍的前襟合上。他想给她扣上扣子,却发现扣子被阿光扯掉了。
他停了一下,左手拿出来,手上是余飞那条围巾,那条淡蓝色的,薄薄的围巾。白翡丽将围巾抖开来,轻轻地给她披在了肩膀上,盖住了胸口。
他望着她。
余飞那一瞬间,眼泪汹涌而出,她猛地扯掉围巾扔在地上,转身狂奔了出去。外面正好有一辆闪着空灯的出租车过来,她急急忙忙地拦下,险些被撞到,又急急忙忙地上了车。
她在车里不停地哭,不停地流眼泪,手机上有微信信息过来,她打开看,是白翡丽。白翡丽说:“你等我一下。”微信上显示他正在输入,但很快,他又没有输入了。
余飞看到他这条信息上面还有一条转账信息,三万二,转账时间是演出结束后。
她落着眼泪,她想白翡丽是什么时候来的呢?
他应该是紧跟着离恨天那一群人过来的。可是离恨天欺负他的时候,他为什么不出面?为什么一定要等离恨天和阿光他们把她的老底都掀了,把她最不堪的一面展示在他面前,他才出来呢?他到底想知道什么呢?现在他满意了吗?知道她妈妈是个站街女的白翡丽,知道她可以任由别的男人侮辱的白翡丽,他满意了吗?
她看到那三万二,觉得无比的刺眼,猛地点进他的资料设置,点下了那个红色的按钮。
删除。
这样真的挺好的。他不知道她的名字,不知道她的电话,只要按下这个按钮,就能够删除他在她的生活中留下的所有痕迹,哪怕只有五天。
删除。
*
余飞赶到医院ICU病房,被告知言佩珊已经被移了出去,以便和亲人见最后一面。
情况是那么的急转直下,之前通知她的时候只是说,生命体征有变。就这么几十分钟时间,他们已经残忍地告诉她,最后一面。
医院急诊区的病人太多了。连走道上都搁着临时病床。余飞在护士的指引下狂奔到急诊区后门处的一个墙角,那里是通往太平间的去路。
言佩玲远远地看见了她,抓紧言佩珊枯槁的手,落泪笑着说:“来了来了,婉仪来了。”
余飞扑到言佩珊身上,泪水已经滂沱而下。言佩珊身上的管子都拿掉了,一张脸终于是干干净净的了。她睁着眼睛,望着余飞,翕动着嘴唇。
余飞将耳朵贴近过去,听见言佩珊说:“对不起啊,苏虾仔……对不起……”
余飞大哭起来。
言佩珊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叫过她苏虾仔呢?是十六年前,她把她丢在缮灯艇,逃离北京的时候。
她为什么要把她丢在缮灯艇,是害怕她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一个人吧。
可是她的苏虾仔终究要长大啊,她的苏虾仔终究能自己找到回家的路啊。
远远的,一个珠光宝气的贵妇人看着伏在言佩珊身上嚎啕大哭的余飞,看着那一只枯槁的、曾经美丽过的手,突然垂落在了狭窄的临时病床旁。
她对旁边扶着她的年轻女孩说:“走吧,去给她们把医药费都结了。”
那女孩说:“凭什么?她害得你和余叔叔离婚,你还帮她结医药费?”
贵妇人说:“人在做,天在看。宫颈癌,年纪轻轻的就死了,她的报应已经到了。女人啊,还是应该洁身自爱。”她看了眼年轻女孩,又说:“但我敬这个言佩珊有两根硬骨头,为了把那个家撑起来,把妹妹带大,宁可去做小姐,也不傍富豪。她偷偷摸摸给老余生了孩子,要不是余飞十岁那年在北京生了大病,她求老余帮忙,我和老余可能这辈子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件事。”
那女孩不满地“嘁”了一声,说:“说得这么大度,我就不信你一点怨气都没有。”
贵妇人微微一笑,十分优雅:“有,当然有。女人被背叛的感觉,只有报复才能彻底平复。我等到了言佩珊的报应,不过还没够。”
她温温柔柔地望一眼余飞:“所以我要给她们结医药费呀,雪中送炭,我就是要让这孩子受我的好,一辈子背着她妈犯下的过错,抬不起头来。”
她忽的咬紧了声音,仿佛一个诅咒:“永远害怕,永远自卑。”
*
《湖中公子》的舞台剧演出圆满成功,鸠白工作室出去通宵了一个晚上。
白翡丽始终心神不宁。
之前他对余飞说了“等我一下”,本来正想去追她,却被关九一个电话召了回去:“这个庆功宴你不来不行。”
早上七八点钟众人终于散场,白翡丽见余飞仍然没有点击微信收款,便问她起了没,却发现消息发不出去了。
他被余飞删了好友。
他问小芾蝶:“你表姐在哪?”小芾蝶一直都没有回复。
他打余飞留的那个电话,过了好一会,一个中年妇女接听:“你系边个?(你哪位?)”
他一夜没睡,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用普通话问:“言佩珊在吗?”
那边沉默了一会,说:“她去咗卖咸鸭蛋嘞。”
白翡丽猛地一个激灵,“啊?”
那边以为他听不懂白话,不耐烦道:“她死咗!”
“什么时候的事?”
“寻日半夜(昨天半夜)。”那边有些警觉了,“你边个?差佬?人都死咗点可能打人?唔好问嘞!(你是谁?警察?人都死了怎么可能打人?别问了!)”重重挂了电话。
白翡丽在喧闹嘈杂的环境里一夜未眠,脑子里尚一片混沌茫然。反复想着“死咗”两个字的意思,忽的手腕一软,手机从手里掉了下来。
死咗。
她死咗。
——【上篇:飞】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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