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渐渐适应周遭的黑暗,借着门外斜进来的微弱烛光,李檀看见那个蜷缩在冷床上的身影。
李檀心一紧,赶忙走过去用自己的大氅裹住岳渊,低低唤了句:“阿渊。”
岳渊睡不安稳,只消他轻轻一喊便醒了个彻底,在模糊中看见李檀的面容,先是愣了半晌的神,确定自己不在梦中,眼睛蓦地一热,一头扎进李檀的怀中,喊道:“李檀!”
李檀应着,将他抱得更紧,唇齿颤抖得厉害,说:“我在。”
岳渊闻言落下泪来,他正埋在李檀胸膛间,看不见周遭的一切,再也不怕将脆弱展示于人,哭得不见忍耐,只放肆痛哭:“李檀...李檀...你别怨我,你别讨厌我...!”
他进了监牢才知道那日被他刺伤的人就是景王爷谢容。
他晓得自己这次真是惹了大祸了。那时候李檀气极,打了他一巴掌,岳渊心里委屈又难过,可现在想想,李檀打他一巴掌都算轻的。若因此累及李檀、累及李家,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盼着李檀能来,他望能得李檀原谅,他想跟李檀解释,当时刺伤景王皆是他一时冲动误事,绝非有心为之;又盼着李檀不要来,尽早与他撇清关系,越快越好。
一人做事一人当。李老夫人和陈月将他视为亲人,李檀对他又是百般好,如今他闯下这样弥天大祸,千万不能连累了旁人。
岳渊百般纠结于内,余下的全是惊惧害怕,度日惶惶...
李檀听他哭,心中紧得发疼,道:“我怎么会怨你...?”
岳渊在他怀中渐渐隐下哭声,小手却还是死死抱着李檀,就像抱住救命稻草般。
李檀看他除了憔悴些,周身无伤,想来谢容真没有难为他,只将他关在这里作罢。岳渊抬起红红的双眼,泣声对李檀说:“李檀...我想我爹了...”
这句话就如刀一般在李檀心上割了一道,想起凤阳关外从战车上倒进千军万马的身影,想起岳怀敬临死前的嘱托。
李檀浑身颤抖,眼泪蓦地掉出眼眶,他怕叫岳渊看到,再次将岳渊按到怀里:“阿渊,我们现在就回家。”
说罢,李檀抱起岳渊就往牢狱外走去,岳渊像只受惊的小鹿一般伏在李檀的怀中,牙齿上下打颤,他尚不知道李檀这样带他出去究竟是顶着什么样的罪责。
两把刀猛然横到李檀面前,带李檀入牢房的狱卒惊惧地看着他:“侯爷,您这是...?!您真不能带他走,我们兄弟几个也会看在您的情面上好好照顾他。”
“闪开!”
“若侯爷执意如此,就别怪小人不客气了!小人也只是奉命行事!”
刀刃一翻,闪出冷冷的波光,寒意四射。
“今日本侯一定要带他离开这里。谁要拦本侯,大可来问问我手中的剑!”
李檀将岳渊放下,揽到身后,右手撩开鹤氅,抚上腰间的长剑,眼睛沉着无澜,骤起杀气。
狱卒大喝一声,紧接着从外涌进来一队士兵,将前路围堵得水泄不通,李檀反手起剑,横于胸前,长眸映在霜一般的剑刃上,泛出寒意。
双方剑拔弩张,那狱卒见李檀是铁了心地要劫狱了。
狱卒当差已有好些年头,之前景王吩咐过不要为难岳渊,府尹大人问其罪名,景王也未提及,只叮嘱要好好看住他即可,不许苛待。
他能看出景王与神威侯之间的恩恩怨怨不至于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他倒不必真将岳渊当重犯看待。
更何况景王和神威侯、以及神威侯已故的兄长李梁多年前并称“京都三杰”,三人私交甚好,且不论他们如今怎么针锋相对,若他今日动手伤了李檀和岳渊,景王难说会轻易放过他。
可若他就这般放掉李檀,府尹大人知道也会治他一个失职之罪。且同李檀虚晃几招,弄些轻伤出来,假装不敌放他离开好了。
这般盘算着,狱卒率先动了刀,冲着李檀劈将而去。
李檀护着岳渊往后急退几步,挥剑格挡,反手攻上。李檀也知自己的行为叫这些当差的兄弟为了难,用招不至于要命,只往利害处捣去,吓退他们即可。
双方都来回纠缠着,李檀游龙穿剑,如进无人之境,进退自如,一路护着岳渊,将这些狱卒一直逼退至监牢外。
刀剑相接,星火四溅。李家枪剑刀皆有所成,李檀长/枪稍逊色于兄长父亲,可这剑却是使得出神入化,穿走于兵士之间,却如同滑身的鱼叫人捉不得摸不得。
双方正缠斗得难舍难分,但听长空中横来一声怒喝:“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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