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李老夫人渐渐隐下泣声,李檀抬头看她伤心的面容,恢复了些许理智,脸上的狠戾褪去,余下的却是孩童般的迷茫与不知所措。
“没有人会怨你,”李老夫人手指摩挲着李檀湿润的眼睛,“不是你的错...”
他伏首叩在李老夫人的膝上:“...儿子不肖。”
沉吟良久,李老夫人终是长而轻地叹息一声。她扶直李檀的身躯,蹙着眉头悲声说:“你要将岳渊养在府里,娘不反对。娘望你但凡看到岳渊的时候,就能记起自己还是个念恩念情的‘人’。他便是你最后的良心,万不要再因执念...做出伤天害理的事。”
“...儿子明白了。”
李老夫人轻轻拍了一下李檀的肩:“好孩子。”
京城的雪似乎也比京城下得格外热闹些。
昨夜陈月吩咐秀玉折了几枝新梅,插到玉瓶里,送至岳渊的房中。
秀玉对岳渊说这梅花唤作“玉枝”,本与小寒相宜,京城不好成活,独独神威侯府养成三株。梅骨泛着剔透晶莹的冰绿色,乃是难寻的颜色,故而折来让岳渊取个乐。
岳渊诚惶诚恐地收下,秀玉娇俏地笑着将玉瓶子放在窗台上。
翌日岳渊醒来,外头守夜的下人闻声来服侍他起身,岳渊受不得别人伺候,故而将人全部遣了出去。
穿衣的时候岳渊转眼见窗台上的梅花,走上前一看,见玉屏当中盛着的水已凝了些许浮冰。他着急地将玉瓶移下,冰碰玉壁,叮咚如鸣佩环,倒让岳渊得了别致的乐趣。
李檀从外头走进来,抬眼就瞧见岳渊正晃着玉瓶,意会半刻才晓得这孩子在听响,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
岳渊停下手,瞪大眼睛望向李檀,脸色浮些红晕,赶紧将玉瓶摆放在窗下的案台上,说:“你来了。”
“恩。”李檀背着手,弓着腰,揶揄地看着岳渊的神色,一步一步移过来,“阿渊在做什么呢?”
岳渊也不躲藏,直接道:“玩。”
李檀再笑了笑,任岳渊揭过方才的小事。他展开手掌叫岳渊看,他手掌里躺着一张鸟雀形的剪画。
岳渊惊喜地拿过来端看,说:“这是鸟么?真好看。”
李檀得意道:“好看吧。我剪的。”
岳渊眉毛一抬,不想李檀还有这样的手艺,连剪纸画都会。
他来回端详着看,显然喜欢得不得了,南地跟京城一样,过年的时候每家每户常会在墙上门上张贴好剪纸,各种花样儿的都有,他娘也会一些,不过皆是对称的字。倒是如手里这般的鸟雀,岳渊没见过。
李檀温和地笑着,说 :“今天我不在府上,你还需习字,不要半途而废。有什么吩咐就告诉下人。”
“你去做什么?”
“见个朋友。”李檀指了指他手中的剪纸,说,“那位老朋友也喜欢这个。”
李檀展笑颜时,仿佛乍暖还春,寒冰消融。岳渊第一次见李檀提及某个人的时候笑得这样开心,莫名想见见那位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能叫李檀便只消提个名字就能这般忻悦。
轿子抬出神威侯府,李檀清晨就到宫中述职,轿子颠得摇摇晃晃,让他生出几分困意来,索性撑着额倚在软背上小憩片刻。等到抬轿的人再唤,已经到了刑部尚书陈家的府邸。
“侯爷,奴才看着前头的好像是景王的马车。”
李檀倦怠着睁开眼,往轿外探了探头,看陈府门前大石狮子尊后果然停着一辆马车,冠盖镶珠,垂珠绦衔美玉,随候的几个侍从,李檀瞧着也眼熟,果真是谢容的马车。
侍从观八方,显然注意到刚出拐角的轿子,仔细盯了片刻,正好与李檀视线相接。
李檀轻轻蹙眉,合上轿帘,漠声说:“去不远的茶楼坐坐,待景王的人马走了再去拜访。”
下人得令,抬着轿子绕了回去,走回刚刚路过的茶楼中。
二两蜜饯,一盏淡茶,就着半折子戏,李檀闲雅悠然地在茶楼消磨了大半晌的功夫。
轿夫蹲在茶楼门前,一直见景王谢容的马车离开此地,才飞快地跑上楼与李檀禀报。
轿子稳稳地抬离茶楼。
隐藏在闹市当中的一双鹰一般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轿子消失在街头拐角处。那人回身,脚步快如风,冲向前头去,在不过三街相隔的地方停着景王的马车。
那人跪地伏首:“的确是神威侯。”
马车里许久不应,隐约可见半张冷峻的面容,墨色衣袍的袖口上绣着金烁烁的龙纹。过后,才传来一声寒霜似的声音:“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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