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他还说出你少年的事,难道他与你家不是世交?”
李檀倚在柔软的靠背上,将岳渊扯得更近些:“阿渊,你要记着,不要轻信别人的言辞。我与康峥海互不相识,他当年为吏部尚书,气傲心高,又怎么会将我这样的小人物放在眼中?在我面前提当年之事,不过是想试探我对景王和吴王的态度罢了。”
就算没有李檀,康峥海这样的人物,怎么会不知道此次是他回朝的大好时机?他必定早已做了一番筹划,借此帮助吴王。
而李檀来此,表面上是与康峥海套交情,实则是在向吴王表忠心。
岳渊好奇地问:“那你说得那些话,是真是假?”
李檀闭上眼睛,呼吸渐渐平稳下来,温着声音回答:“三分真,七分假。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外乎如此。”
岳渊思索着,将李檀这些话在肚子里回一圈酝酿一遍,大致明白个七八分。
李檀正闭目养神,岳渊轻笑着悄悄凑过去,问:“那你在我面前,说得那些是人话,还是鬼话?”
李檀没有睁开眼,嘴角慢慢有了些笑意,他将岳渊往怀中一按,抚着他的后脑,郑重其事却又带几分不正经地说:“见你,当然说真心话...”
岳渊窃笑,伏在李檀的膝上。李檀呼吸浅浅,仿佛已经睡过去。
良久良久,岳渊低声再问了一句:“最后一个问题。”
李檀没有应答。
岳渊轻问:“当初,真是那女子不肯接你的刀?还是...你原本就是要送给景王?”
李檀神智轻飘飘地不知飘浮在何处,隐约间听见岳渊在说话,含糊地“恩”着答了一句。
※※※
昌明二十三年,春闱放榜。
武举李梁中状元、文举李檀得探花,六名鼎甲当中,将军府李家占了两名,一时之间在京城传为佳话。
春日宴上,皇上领要臣为鼎甲设宴,正逢京都庆祝花朝节,皇上兴起,下旨起百丈高台,将一把角刀结彩为冠,言凡夺得宝刀者,赏金百两。
此角刀乃是越国至宝,刃胜秋水,斩金截玉,于武才子而言,是不可多得的宝物;于文才子而言,是至高无上的荣光。
当时皇上令四位中郎将在旁守护,六位折桂的官人中无一人敢上前,生怕叫那些虎威生风的侍卫从高台上击落。
李梁看着高台上悬起的角刀,瞅了瞅面若清风般的李檀。
平日里他这个二弟的鬼点子最多,如今李梁就算爬上高台,可双拳难敌四手,单凭强取自是不能了,故而想问问李檀可有智取的法子。
李梁问他,李檀才将视线从舞仕女身上移开,终了笑嘻嘻地答一句:“我对越国的东西不感兴趣,没想。”
李梁叹罢一声:“这角刀原是鸳鸯双刀,是越国前些年送给皇上的贺礼,随钧喜欢不得了。可他母妃出身低微,当时他年纪又小,也不得圣心,自是不敢开口讨要。皇上也只将角刀赏给太子一把。”
随钧是谢容谢随钧。
李檀听后,手指转动着酒杯,往远方雕台上看了一眼,问:“是么?从未见太子佩戴过。”
“太子甚么珍宝没见过,喜新厌旧的,估计那角刀就放在太子府里积灰了。”
李梁抬头望向皇帝旁侧身着殷红正襟朝袍的人,朝着他举起酒杯,对方也还酒。一饮而尽,美酒入喉,李梁叹道:“可惜了。”
李檀笑道:“有什么可惜的,不就是一把刀么?大哥若喜欢,看我给你夺来!”
李梁亮了亮眼:“你有办法?你可别小瞧了台上的四个,他们是禁卫军的统领,分别掌东西南北四宫,皆是大内一等一的好手。”
“巧了。前些天到宫中看望长姐的时候,碰上这四位,还一起喝过酒划过拳。”他游刃有余地饮下一杯酒,提气纵身,跃上前去。
皇上见是李家的二公子,正是中了文探花的那位,小小一惊,笑眯眯地鼓起掌来。群臣拍掌应和。
皇后在一旁笑得嫣嫣然:“臣妾瞧李将军家的这两位公子,可真要出尽风头了。平日里见四皇子与他们亲近,想来也是有道理的,这般人杰,谁不想结交呢?臣妾从前只闻李大公子的名声,倒是偶尔私下里听李婕妤称赞过二公子,今儿一看,果然是个才貌双全的人。”
皇上眯着眼笑,侧眼看向谢容:“老四,你看这李家的两位公子,哪位更出色些?”
侍女满了酒,白皙冰凉的手指抚上酒杯。那双手的主人抬起头来,殷红朝服衬得他脸色雪白如玉,面容轮廓好似鬼斧神工下出来的神像,深邃而英朗。
谢容坐在最不起眼的地方,寡言少语,如覆冰霜,叫人难得亲近。面对皇上的询问,他轻轻一笑,从容地对答:“一文一武,不分上下。”
皇上笑得更深,转眼看向高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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