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如一个木匠小民知恩图报,到底是哪个薄情寡义?”
帝王一怒之威压,似乎连湖面的轻风都压制下去,一旁伺候的小太监连大气都不敢出。
姬无涯深吸一口气,沉声道:“陛下是天子,是万民之主,陛下之仁义当是对万民之仁义。倘若以英王一人一时之恩义论陛下,譬如是以一星一辰之明暗定浩瀚星空,失之公允,失之中肯。”
皇帝听了他的话缓缓平复了起伏的胸膛,望着眼前的仁义湖,刻着字的木桥,和半湖红白交映的荷花,仿佛吐去了胸中郁郁许久的一块壁垒。
远处传来一阵琵琶、古琴之声,皇帝不再提英王,重新换上了松快的神色:“爱卿,哪里传来的丝竹之声?咱们过去瞧瞧。”
太子与众皇子早就因皇帝方才提到英王的话而心思各异,此时见皇帝似乎恢复了兴致,拉着姬无涯兴冲冲地继续走,都互相对视了一眼。
皇帝与姬无涯已经寻声走入一片浓绿的柳树林中,众人都没说话,各自按下心中所想,紧跟在皇帝身后,往丝竹之声传来的地方走去。
李秉元缀在一行人的最后缓缓走着,眼看着众皇子的身影转个弯消失在树影后,身体一晃扶住了旁边的栏杆。
他胸膛剧烈起伏,捂住口鼻低低地发出一阵压抑的咳声,在栏杆外的湖水倒影中看到了自己潮红到可怕的脸色,和一双充血的眼睛。
有个收尾的小太监听到动静,打量了他的着装怯怯地走过来:“皇子殿下,可有事吩咐奴婢?”
李秉元忍着一阵阵眩晕转过身:“可有冰块?”
那小太监被他的脸色吓了一跳,忙道:“有有,出宫时备了的,皇子殿下稍后,奴婢这就去取。”
不一会儿那小太监抱着一小包冰块跑了回来,边喘边说:“皇子殿下,这么多够不够?原是备着镇酒的。”
李秉元点头:“够了。”
随即从小太监手中取出五六个冰块收拢在掌心,双手一合一碾,再打开手掌,里边便是被碾得粉碎的碎冰渣子。
在小太监的惊呼声中,他将满手心的冰渣子覆在脸上狠狠搓了数下,又将剩下的冰块直接按压在额头、耳后和脖子,等了一会儿转身看向下方的湖水,倒影中的人神色清冷,刚硬的眉峰下一双眼睛依然充血,但脸色却渐渐褪去了潮红,看着与正常人无异了。
李秉元将包冰块的布还与小太监,抛给他一锭银子:“你叫什么名字?在哪个房当差?”
小太监接过赏银跪地回道:“回皇子殿下,奴婢叫宝文,在御膳房跟着师傅打杂。”
李秉元看了看他的长相,道:“好,宝文,今日之事不可与第三人说。”
小太监忙应道:“是,奴婢方才一直在后面收拾雨伞蓑衣,未见到过殿下。”
李秉元点点头,转身朝方才众皇子所走之路大踏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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