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时间去揣度一个人的善恶心机,不如用在更重要的人身上。”
“你的家族呢,你的父亲呢?他们对你的期许,难道不是仕途功名?”
“还有开枝散叶。我这一生功名无望,只好致力于传宗接代,寄望儿孙。”
一下子又变成玩笑。她恍了下神,那股气恼才冲上来,咬唇忍住,瞪起眼:“阁下的前程,阁下自便!”甩辫子扭身。
“诶——诶——”他伸手拉她,又不敢造次,刚触到就松开。
“做什么?”
“我给你猜个字谜。”
“不猜。”
他仍道:“凡心一动万念生。”
就像初冬的冰,看着冷,其实薄薄一层,忍不住年轻的心底好奇荡漾——凡心,是一点,一动挪到‘万’上为‘方’,念——念……与‘卄’同音,一下便猜到了。
鄂尔泰问:“猜到了吧?”
她若说不是,心有不甘,若说是,岂不正中他下怀?只有不讲话。
他笑着说,“姑娘名中有个‘芳’字,泄露了天机——凡心一动万念生。”
“谁动了凡心!”
“‘尘心起即堕人间’,姑娘从世外山谷迁居到这烟火人间,尘心已起。”
“躲你是真。”
“躲什么呢?”
正是芙蓉初发的时令,小院池塘中碧叶盖绿水,轻露拂朱房,本是那样明媚,可听多了凄凉的老故事,看多了悱恻的旧戏码,隐约就是觉得,粼粼波光下,是意惹情牵,是藕断丝连,是万劫不复的淤泥深沼,怎奈越挣扎,越是亭亭而生,接天映日,一片旖旎的鸳鸯浦,小楫轻舟,渔郎入梦……
“‘下有连根藕,上有并蒂莲’。”鄂尔泰念念有词。
秀芳一下子惊醒,难道,他真的能看到她心中所想?
“我是说,这荷花开得好。”他一指院中小池。
她哑然而笑,对他说:“荷苞未开,哪来的并蒂莲?淤泥之下,哪看到连根藕?”
“‘见微以知萌’么,事情总要往好的地方想,看到花苞,就像看到了春暖花开,看到晨曦,就像看到了阳光普照。”他顿了一顿,说,“看到你,就像看到……”
“像什么?”她笑着打趣他,“春花?秋月?烟雨?艳阳?还有什么俗不可耐的?”
“梦。”他说,不再多言。
梦的意境,毋需多言。
她慢慢收却了笑意:“可是,也许,是一场噩梦。”
“为什么你一定要这么想?”
“你没听到我说么?这种毒,非但戕害自身,还会贻害后人,我……根本就不适合俗世姻缘。”
鄂尔泰这回似是用了心,眉头都是皱着的,认真想了想:“果真子女缘薄,我也只好认命,不要儿女就是。”
秀芳知道他家只有兄弟二人,人丁单薄,刚要问,那你家中后嗣如何为继?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说不适合生育,他便说不要儿女了……
与你有何干!
不知怎么又顺着他的话头了,她又羞又恼,站起身。
“诶——”他又拉她,满脸笑,这回胆子大了些,手稍微停留一下才松开。
见她没强要走。他心花怒放,从衣袖里拿出几个小黄果子,问道:“认识么?”
自然是认得的,南方叫灯笼果,北方多称‘菇茑儿’,跟‘姑娘儿’谐音。她只瞥了眼,没理他。
他问,字正腔圆的:“秀芳姑娘,要不要‘菇茑儿’?”
她摇摇头。
“这可是你说的。”他笑着将小果子塞进袖口,“不要‘姑娘儿’,秀芳——”
嘴上便宜也要占。
秀芳也不动气:“过门是客,怎么还让你自备吃的。”抬起手中的小簸箩。本是要招待他的,两个小瓜。
一个是癞瓜,满身赖皮,一个是甜瓜,晶莹剔透。鄂尔泰当然冲着那癞瓜摆摆手:“不要这个。”又指干干净净的那个,“要这个。”
“正合你。”秀芳抿起嘴,“无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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