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祖在烟尘后面目模糊。
靖王在佛堂外等候了一时,里面方叫进,太后手上拢着串麝香佛珠,由宫女搀扶起身,默了默,叹息道:“阿允早晚也是要知晓,哀家想瞒你,却是瞒不住的。”
“母后是何意,”他隐约有了猜测,至少此事与云卷有关,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是云卷她——”
“不错!”太后一脸惋惜,捻动佛珠,“你走后,哀家单独留下澹台云卷,原意不过是对她试探一番,谁知她稍作犹豫之后,果然欣然同意。”
见靖王只是沉默着看着自己,太后头皮发麻,转向佛祖,面不改色说道:“我告诉她我可以送她去与她兄长澹台逸相见,只是却要离开你,她却说… …若非你勉强,她是不会留在此处的。哀家想着果然也是这个理,你看升平,你皇兄待她如何,阖宫谁不是看在眼里,这个白眼狼,她哪点对得起儒儿的一片真情?”
“乖孩子,你在母后心目中永远是个孩子,你怎知女人心眼之多,藕眼一般,澹台云卷利用你一时,见哀家厌她,便丝毫不将你算作考虑,头也不回离开了,这种人,不值得牵念。”
靖王站定不动,过了许久,他似是抽神回来,佛堂的香烟鬼魅一般缠裹着他。
“… …母后,纵然她毫无留恋,母后却因何提供这样一个机会,”他的视线仿佛要灼伤了面前身着素衣礼佛的太后,“您这般做,为的不就是想看儿臣不快活么。”
他看穿了慈心覆面的她,怆然咯咯咯笑起来,“你成功了,我不快活,很是不快活!”话音方落入太后耳中,便拂袖跨出佛堂。
他不信今日的云卷当真丝毫没有顾忌便离自己而去,她难道不知道,如今外面纷争四起,盗匪横窜,世道极乱,一个人在外是找死么?
想死直接告诉他罢了,何必拐弯抹角。
裴若倾纵马回王府,直到当真确定德晔不曾回来,面色才最终冷凝。
待到手下人胆战心惊前来回禀,他已是面色无波无谰。
才过去几个时辰,想查一个人的去向是轻而易举,而他想到那张带笑的甜美笑靥,想到昨夜搂她入怀的温存,不觉勾了勾唇角。
她每每提起楼湛的模样在他眼前晃悠,那双平静若死水的眸子里,逐渐漫起深浓的黑雾。
他再不能忍受她的消失,哪怕是母后从中作梗,哪怕她或许有苦衷,他面对的却只有孤零零的现实。
祈祷吧。
裴若倾在德晔的梳妆台前坐下,拿起她的梳篦,她应当祈祷,他找不到她。
… …
德晔在一阵水波晃悠中转醒,她睁眼看到的就是麻袋的封口,努力清醒了下,就想起了经过。
在宫墙间走着,不晓得为何被人打了?
王三和赵二两个人喝了一宿的酒,仗着第二日多半上午还在床上,便心安理得睡得瓷实。老船翁进来送热水时,见角落里的麻袋露出了人形,脚都软了!
“莫不是、莫不是杀人越活抛抛尸——?”
走水路这么些年,一直平平安安的,年老了,怎么就不落点儿好呢,偏生遇上这样的倒霉事。
德晔耳朵尖,听见外面有动静,她从破洞里望见了外面打颤的老人家,忙不迭呼救,再后来… …被捆起来装进麻袋的就是王三和赵二了。
竟不晓得太后安排下这些,是要带她去往何处?当真去找太子逸么?
德晔一个头两个大,怎么还有强买强卖的道理,谁要去找澹台逸了,她这么不明不白的不见了,阿允莫不要以为自己是遭遇不测罢?
她着实烦躁,只恨不能生出双翼,飞回兰凉城去。
乌篷船沿着水道返途,船昨儿夜里不紧不慢行到这如今,距离兰凉城已是相去甚远,德晔坐在船头啃窝窝头,不时再帮着老船翁一道儿撑船,尽量加快回城的速度。
等到了下午,人便吃不消了,回到船舱里睡了过去。
心里想着,等醒了,兰凉就该在眼前了。
老船翁苦巴巴盯着自己收的一块儿银元宝,就为了这玩意儿,现在自己船上快变成什么样了?这都是些什么人啊,这个姑娘看着弱不禁风,却竟然屡次要抢自己撑船的篙,她是有意抢他的小船不成还是另有所图?
老船翁唉声叹气,只想到岸迅速把这三个翁神打包请走。
不意间望了眼前方,霎那间长吸一口气,这这这!那吃水甚深的华美宝船是向着自己而来的么?!他连忙转方向,熟料那宝船紧跟而上,不一时,便拦住了他的去路。
几个侍卫先后从宝船甲板直接跳上小船,人不可太多,裴若倾向后比了手势,自己便下得小船上来。
王三赵二自然是被侍卫揪起来抓了回去审问,动静过大,德晔惊醒,匆匆披上外套,她才爬到一半,门上便现出一双祥云纹的皂靴。
抬起头,身上一凉,掉进了冰窟窿一般的视线。
“小骗子。”
“… …阿允!”她惊喜得双目湛亮,手脚并用向上爬,却被他俯身搂住腰肢轻易抱住,反而退回了船舱内。
才站稳,双唇便被堵住了,他撬开她的唇舌攻城略地,德晔气喘吁吁,被按住后脑亲得七荤八素,慌忙里轻轻地推了推靖王。
“唔…你怎么… …不要,不要这样… …”
他的手向下滑,滚烫的唇吻住了她的耳垂,舔舐吮咬。“这是,”语声伴随着低沉的喘息,“是对阿卷… …擅自消失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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