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下脸,双目阖了阖,方道:“不要阴阳怪气。”
“是了,月见帝姬那么重要,且在殿下心中是头一份的位置,却不能娶做正妻,想来是遗憾。”德晔啧啧的,“汝南帝姬也不甘愿未婚夫身边早有了位美娇娥吧,她们见过面没有?可曾打起来?靖王殿下可不能失了公允,为夫之道,左右平衡啊。”
他们的对话处在答非所问里,德晔一气儿说完了,觉得心里舒坦多了,杏目亮晶晶把他望住。
她就是要提月见,反复提起,她承认自己心眼不好,她可能坏透了,她就巴望着到时候月见和汝南打起来,天天哭啼啼给裴若倾找事,烦得他焦头烂额夜不能寐。
靖王往别处看了看,他无意和她置气,叹息一口,道:“阿卷,我不曾要娶汝南帝姬。”
“你有。”
消息传遍了诸国境内。
“至于月见,”他目光有些漂浮,“何必提起她。”
不过是旧日恩情,如今月见亦是有所误会。
只是月见的经历叫人揪心,若把话说绝,怕她一时间想不开,却还僵在那里。他不否认,年少时曾感动于她的付出,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不是谁都能像月见一样,在那样的境地下施以援手。
那段时光的相处,纵然环境艰难,回忆起来却是可贵,是一段不能割舍的记忆。
德晔却不能理解靖王对月见复杂的情绪,她只知道一提起月见,他就想岔开话题——
以为不会有感觉,胸臆里还是狠狠一堵,她真的真的不愿意再待在这里,他带给她的都是心痛,看见他,就会想起汝广王说靖王抢走了孤王的月姬,要拿她抵罪。
汝广王压在她身上,那重量压得她几乎难以喘息,膝盖抵开她的腿,不顾她的挣扎还要强行来拨她的衣服,陌生男人的鼻息喷洒在皮肤上,恶心的触摸,一辈子的羞辱在那一日都用尽了… …!
她其实很不喜欢月见,他以为她是喜欢她才提起她么。
他根本不懂。
“那就没什么可说了。”德晔咬着唇,蓦然撇下他欲下楼,鼻头都发酸了,蹬蹬蹬地下楼梯,面上惘惘然,身体里的难过都要漫出来了。
裴若倾不是情绪外漏的人,然而她蓦地从自己眼前抽离,竟然仿佛从心头被挖去了一角。
他握紧扶手,额角青筋突了突,转身看向德晔。
“你出不去的。”他的声音似浸透在寒夜冰水里,垂着眼眸,“久别重逢,你一点都不想我么。”
“我却很想你。”
时至今日,他终于意识到德晔对自己有多重要,“想你,分开的这段时日,我一直在想你。做着一件全然不相干的事,也会想到你。我一直在想,当初为什么为了一副坠子和你置气——”
眼前客栈的大门猝地关闭,大堂内顿时暗下来,门缝间的一线光照在德晔脸上。
她只觉自己整个人直往下坠落,裴若倾在说什么她一个字也听不进去,耳边喧闹得厉害,甚至出现了汝广王扭曲的脸,皇叔挂在都液城头的头颅睁开了眼睛,对她狞笑不止… …!
够了,真的够了,德晔猛然去拍打客栈的大门,拍得手上通红一片,隐身于暗处的暗卫皆望向缓缓步下楼梯的靖王殿下。
按住了行动。
裴若倾皱眉把德晔的手扣在掌中,拍门声戛然而止。
这处客栈十分老旧,门上多有倒刺,坑洼的痕迹,她只才用力拍了这几下,手指关节处便破了皮,木头刺嵌在发红的手指上,看起来触目惊心。
德晔抽泣了一把,不知是手上疼的,还是太伤心的缘故,瞪着靖王,“我要走,你不能勉强我在这里——”
她把手拼命拼命往外抽,弄得几根木刺更刺进去,裴若倾喝了一声,吓得她怔住,抿着嘴,只能吧嗒吧嗒兀自掉眼泪。
他带她坐下,属下躬身送上小镊子来。
靖王便黑沉着脸,把德晔的手放到光亮里,蹙着眉,略有些笨拙地拔木刺。
一时安静下来,她看着他专注的面孔,不觉放软了声气,用恳求的口吻道:“那我、我不拍门了,好不好?”
他瞥她一眼,没言语。
“我… …”德晔皱了皱鼻子,“可是我不能不回去,画红知道我是送一个书生,可是却不见了,现在过去这么久… …”
“阿湛最近忙,等他回去一旦知晓了,会让他担心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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