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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对于喻南砚的记忆,还停留在玉门关前,他抱着她尸体的时候。当时风沙太大,除了那声悲痛的“如意”,她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如意觉得自己灵魂出窍时,记忆有段空白,无法前后完整衔接,知晓是喻南砚送她的棺椁回长安,可如何回京,花了几日?她完全不知晓,再能视物时已经在王府的祠堂里了。
前世活着那会子,小时候的忽略不计,如意只见过喻南砚两回,金銮殿上无法分辨他们兄弟俩的那次是其一,再是靖和二十六年的年底,也只是匆匆一面,依稀记得问及儿时究竟是不是和他一起爬的树,寥寥数语仅做叙旧之谈,因为随后辽国下达战书,他又连夜赶往漠北抗敌。
上辈子在今年岁末,如意自己不当心,穿花盆底走路崴着脚,脚伤是小,脸给蹭破了一大块皮,在静园养伤遮丑三个月之久,待痂落恢复后再出府时,长安满城春暖花开,朝觐早已结束。
那年她错过许多人。
如意心中来来回回幻想过各种她和喻南砚在新年见面的场景,比如风雪漫天的城楼之下,又比如他带领着千军万马,都不及此刻真实来临时的这样平淡,更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激动,她只是略微惊讶,俄而轻松一笑:“南砚哥哥可否教我骑马?”他和记忆里的样貌重叠在一起,脸上还没有疤,倒是有种千帆过尽的感觉。
喻南砚跳下马靠近她,身后又有人随后而至,军营生活久了女人简直是稀罕物,那人带着几分不怀好意的笑:“将军,她是?”
喻南砚冲他招招手,让他下来说话,并向如意介绍道:“安阳,这是我漠北的袍泽:固勒扎。”
固勒扎有双灰绿色的瞳孔,比喻南砚矮半个头,皮肤也比他稍黑些,是那种长年日晒后的小麦色,固勒扎上下打量如意,意味深长道:“安阳——”
喻南砚轻笑补充说:“我的表外甥女。”
固勒扎似是不信,嘿嘿笑道:“这么大又俊的表外甥女?怕是表妹吧?”
喻南砚往他肩头比划一拳:“莫要造次,她是圣上的孙女——安阳郡主。”
固勒扎这才抱拳道:“卑职固勒扎,参见安阳郡主。”
“固勒扎……”如意喃喃道,“不就是突厥王城‘伊里’的意思么,你是突厥人?”
固勒扎微怔:“郡主懂突厥语?”
如意面色淡淡的:“只是听旁人说过。”
“刚好。”喻南砚忽道,“固勒扎,你教郡主骑马,我先进宫面圣,结束后再回来找你们。”
如意问他:“你会在长安呆几日?”
喻南砚想都没想:“待封王大典结束,估摸着便要回漠北。”
如意很是诧异:“封王?谁封王?”
“咦?”喻南砚有些糊涂,“加急书函里不是写着……难道我看错了?”
原本封王的旨意,皇帝打算明日端阳节时再昭告朝臣,如意未曾知晓并不奇怪,她又仔细想了想,两位皇叔差不多是端阳过后才一同得封郡王的,便不觉得稀奇:“二叔是时候开牙建府了。”
喻南砚这才舒心一笑,叮嘱固勒扎道:“郡主千金之躯,切莫信口开河。”一句话两个重点,料着固勒扎能明白。入宫不能带兵器,喻南砚将随身的长剑挂在马鞍的侧襟上,对如意轻笑,“骑我的马,在这等我回来。”
“好。”如意觉得心中温暖四溢,目送喻南砚离去,再去看固勒扎觉得眼熟,却又记不起来究竟在哪见过,于是总抬眼去瞄他,想找些熟悉的回忆。
固勒扎嬉皮笑脸道:“郡主再这样看卑职,卑职可要脸红了。”才怪。
“……”如意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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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踩着马镫骑上马,固勒扎在旁指导,他以为如意只是不熟练,奈何高估了她,落在他眼里是相当笨拙,几乎失去耐心。他觉得骑马跟肉搏一样,多做对决总会慢慢掌握技巧,想当初自己学骑马的时候,不知摔了多少回,便认为如意也是可以的,他说了句:“郡主,抓紧缰绳,小腿收紧。”看如意姿势还算规范,他直接在她坐骑的屁股上抽了一鞭子。
如意低呼了声,马已经冲了出去,固勒扎紧跟其后:“用缰绳控制方向,身子扎马步,马蹲……”
如意给颠了个七荤八素,哪管得了什么骑马姿势,幸而坐骑是训练有素的军马,不会轻易发狂,顺着路直接冲过玄武门,奔进皇宫,后花园处异常宽阔,够它放纵驰骋。
如意竟是觉得有些莫名的兴奋,那时候她只骑马打过马球,不如今日这般放肆,往常的生活太过普通,什么都不敢轻易尝试,此刻权当让她纵情享受一回。缰绳在手上绕了两圈,再眯眼直视前方,远处只有一座寝殿,她已是四方不分,只知晓这里是皇宫后苑,直到路过那前殿宫门时,冷不丁从里面走出来个人,粉色的窈窕身影,难辨其谁。
如意狠狠拉着缰绳,嘴里喊着:“闪开!””坐骑来不及收蹄子,依旧横冲直撞过去,如意失声尖叫着,那女子也是被吓傻了,竟是站着不动,幸亏她身后人拉了一把,才幸免于难。
手上缰绳勒得太紧,如意觉得掌心吃痛,便稍微松了下,可人却是失去平衡,歪歪扭扭地以为自己要摔下来的时候,身后有人翻身上马,将她圈在怀里并勒紧缰绳,如意猜测是固勒扎,松了口气:“吓死我了。”
“我瞧你是胆大包天,敢在宫里骑马。”身后人如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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