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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师这是为你好!别人我还不稀得唠叨呢!”
“是,徒儿受教了。”
师徒二人相互搀扶着朝石洞外走去,阳光从洞口倾泻而入,明晃晃的有些扎眼。缥缈山人微微虚起眼,提醒江笼花小心脚下,江笼花微笑着应声,对着那灼眼的阳光走去,除了那渐次而来的热意,眼前仍旧同山洞中一般,唯有黑暗。
此时,地面蓦然颤动。江笼花下意识地握紧缥缈山人的手腕,神色慌张地问道:“师父?”
远处的树林有鸟雀惊飞,缥缈山人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没事,鬼门关易进难出,大约又有什么不长眼的人闯谷来了。”
江笼花这才放松下来,低声道:“那就好……”
缥缈山人看向鬼门关的方向,将后半句话压回心底:怎么偏偏这个时候?
心头隐隐有些不安,思虑再三,缥缈山人还是决定前去探一探为好。他将手杖放到江笼花手中,温声道:“回屋的路还记得吧?”
江笼花点头。
“为师去前头看看,你先回去,我很快回来。”缥缈山人有些不放心,又嘱咐道:“乖乖回去,千万不要乱跑。”
江笼花握紧手杖,应了声好。
直到脚步声消失在耳畔,江笼花才迈开步子,缓缓朝住处走去。
在谷内生活了近三年,从最初的无法适应,到如今熟悉谷内的每一条道路。江笼花无声吐了口气,心底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积年累月的黑暗与平静逐渐覆盖住当年惨烈的过往与强烈的爱憎,却又滋生出另一种情感——恐惧。
每每午夜梦回,她回想起的只有那暗无天日的地牢、无休止的折磨和逼问,那些切肤蚀心的痛楚仿佛已经牢牢刻入骨髓,纵使身体的伤口愈合,却依旧能疼得她牙关颤动。
断魂谷的草药能愈合身体的创伤,却难治心伤。
江笼花握住木杖的手突然颤抖。
师父去得那样急,不会出什么事吧?他们难道找到这里来了?
魔宫,血典,妖女,余孽。
这些字眼接二连三地从脑海中钻出,好似恶毒的诅咒,紧紧将她包裹。
是啊,那些人、那些人怎么会轻易放过她!
眼盲之后,她的听觉开始慢慢变得灵敏。风吹过山谷、拂过树叶的声音,鸟雀拍打翅膀、啼鸣的声音,草丛中昆虫窸窸窣窣的爬行声,密密麻麻地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她甚至听到急而密的脚步声渐次而来!
江笼花僵在原地,浑身发冷。
她的鼻尖开始嗅到阴湿的霉味和陈腐的血腥气息,地牢里令人绝望的感觉重新涌上心头,她听到簌簌的低语,一遍又一遍地催促和逼问血典与魔宫的消息。
江笼花蓦然捂住双耳,然而那源源不断的声音仿佛从心底而起,不论她如何拼命想要隔绝,那些声音反而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为何、为何还是不肯放过我?足足四年了!为何不能放过我?!
“因为,你生来如此,这本就是你该过的日子。”万千的声音糅杂出一句话,嘶哑的、尖锐的、怨毒的、轻蔑的,在一瞬间齐齐响起。
江笼花浑身一颤,无力地垂下手跌坐在地。
“生来如此……”她垂下脸,突然发出吃吃的笑声,“你是说我如今不过咎由自取么?”
“蝼蚁,就老老实实地活在尘埃里,或者……。”那些声音尖叫道:“去死!”
“闭嘴!”江笼花忍无可忍地喊道。
那些声音再度四散开,阴沉沉地在她耳边低语。
“四年前你就该死了。不、或许更早,十五年前你就该死在那里了。”
“你怎么还活着呢?他都背弃了你,你为何还要活着?”
“很疼吧?毒药蚀骨的痛楚,你还想尝几年?”
“放弃吧,带着那些秘密到坟墓里,就没有人会再逼迫你了。”
“没有痛苦,不被憎恨,这不就是你一直期望的么?”
江笼花以头触地,紧紧地闭上了双眼。
受够了……这夜不能寐伐骨锥心的日子,她受够了。如果四年前没有被……
“阿花!”在那纷杂可怖的声音中,突然有另一个熟悉的声音钻入脑海,江笼花霍然抬头,惊愕地张大了眼。
是他么?
“阿花!”那个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震碎了周遭一切怨毒的话语,江笼花将脸转向声源的方向,嘴唇微张,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是他!足足四年了……
江笼花脑中豁然清明。
对了,她不能放弃,苟延残喘了四年,不就为了这一刻么?她还有话要告诉他,要当面问问他!怎么可以就这样放弃!
孱弱的身体涌起莫名的力量,她突然起身,踉踉跄跄地朝声音传来的地方拔腿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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