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嘞,五块钱。”老板娘迅速地装了两个大包子递给男人,男人面上露出满足的笑意,在衣摆擦了擦手,接过包子便去摸自己的小包,可手刚刚触到小包,顿时脸色巨变,额上立刻就冒出了细汗,慌乱地大声吼道:“我的东西不见了!”
就在男人喊出这句话的同时,他身后一米远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浑身一僵,所有人都看出了他的不对劲儿,他显然还是个新手,面对这种情况丝毫不知掩饰,慌乱地来不及细想,立刻撞开人群拔腿就跑。
“小、小偷!”男人再次大喊一声,冲着小偷跑了过去。
虽然此时街道上人很多,但愿意帮忙的并不多,有人嘴里喊着“抓小偷”“快叫警察啊”“别让他跑了”,虽然很是热闹,但大多数人还是怕惹事不自觉地让开了道路,小偷便这样没有任何阻挡地逃走了。
喧闹的人群把抓小偷的讯息越传越远,终于传到了薛默和刘思源的耳朵里,薛默仔细一听,辨别了内容之后,立刻就循着声音的来源跑了过去。到底是183的大长腿,薛默没费什么劲儿就看到了正在追小偷的男人,以及在前面飞奔的小偷。
薛默一边跑一边大声对刘思源安排道:“你陪着失主,我去追,不用担心!”
说完这句话,薛默就加速了,很快便把刘思源和男人甩在了身后。他们还追了一会儿,就见前面追逐的俩人穿过了大路跑到街对面,拐弯进了一条小巷,彻底没了踪影。
男人追得浑身脱力,实在没办法再跑一步,脸色灰白地倒在了地上,脸上露出特别难受的表情,依然简短地说着话:“丢、丢了……”
刘思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拍着男人的肩膀,气喘吁吁地说:“我……我搭档肯定……肯定能给你追回来。我……我搭档,你……放心。”
男人茫然地看着小巷弯曲的道路,眼泪都差点落了下来。
人群渐渐地围拢来看热闹,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其中便有一个长卷发的高个子少年站在人群里,他依然是用墨镜和头发遮住了大半的脸,看不清容貌。他就这么突兀地出现了,谁都没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别看了,散了散了。”刘思源喘了好久之后,终于才缓过劲儿来,他招招手驱散人群,把男人从地上扶起来,道,“先去巡逻车里等着,我搭档一定会帮你把东西给追回来的,走吧。”
刘思源扶着一脸悲伤的男人走过人群,那长发少年在他们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伸手指了一下,男人的后脑勺便出现了一个淡金色的“C”,只是不到一秒的时间,那淡金色的印记便融进了男人短短的头发里。
少年依然是懒懒散散的样子,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你记一下,时间2017年1月1日,地点回龙县,属性暂不明,危险C级,标记者顾盼。”
电话里传来个女声:“现在不处理吗?”
“没危险,我已经标记了,不会跑掉的。我先去看看那个小偷,到底偷了什么东西。”
言罢,叫做顾盼的少年便转了个身,虚空中仿若出现了一个缺口,他迈步向前,平白地消失了。
顾盼洗完澡就径直到了厨房,门打开,别人瞧见的是锅碗瓢盆,顾盼瞧见的就是向下延伸的楼梯,那是他搬来之后挖的地窖,里面藏着顾盼的人生最爱。
那地下空间足足有300多平方,比他们租的房还大,一进去便闻到了一阵浓香的酒味,按照不同的分区,储藏着数以千计的酒,绍兴的花雕,北京的二锅头,德国的黑啤,日本的清酒,Romanee Conti的干红,应有尽有。
顾盼喜欢喝酒,每日都要自饮独酌直至微醺,那半梦半醒之间的迷蒙,常常让他忘记今夕何夕,忘记漫长岁月的孤寂和无趣,忘记他的年岁,他尤爱这种感觉。
昨夜受了不少凉,白酒暖身最好,他选的是茅台,这酒他记得是79年在京城收来的,是他喝过最为好喝的白酒,这么多年都没能舍得喝完,现在还剩小半瓶。
倒了二两,他便上了二楼,刚上楼就看见房间门口新挂了两个匾,写着“特殊事件调查局回龙县分局”和“异能人管理委员会回龙县办事处”。
“这两个破牌子什么时候挂上的?”顾盼有点嫌弃地用脚尖踢了踢,这才踱步走进了房间。
韩小蕊正坐在电脑面前打字,头也不回地道:“前天啊,卢主任特意差人送来的,说咱们这是正经单位,还是挂着牌子为好。”
“事多钱少、偷偷摸摸、见不得光的正经单位?一个县城分局,只有两个人的正经单位?”顾盼笑道,“不挂还好些,挂上更显得寒碜。”
“卢主任亲自交代的要挂上,你就别纠结这玩意,快过来写报告。”
顾盼没再吱声,从书桌旁边那挤满了文件资料和书籍的大书架上抽了本有点破旧的大部头词典,翻到其中一页,道:“昨晚从‘裂痕’跑出来是一只地狼,没开智也没化形,不过极为凶悍,危险A级,我当场绞杀了。”
韩小蕊有点为难地停住手,看着顾盼道:“哎呀,老大,当场绞杀不符合规定啊,地狼的资料太少了,应该生擒上交用于研究……”
顾盼喝了口酒,道:“你倒是说的轻巧,那畜生差点把我腿给咬断了,哪里那么好生擒的?”
“老大就是偷懒,你那么厉害,区区一只地狼算什么……”韩小蕊小声地说着,但还是在报告上写上危险S级,无法生擒。
写了一小会儿,韩小蕊又开口道:“老大,我感觉去年以来,‘裂痕’就越来越大了,几乎隔几天就有妖怪从‘那边’跑过来,而且我听其他驻地的驻守者说,他们也是那种情况。所以我有点怕,是不是‘那边’有什么新的情况?会不会是妖皇已经……”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这是上头的事情,我们不过是两个年终奖都少得可怜的驻守者而已,还操什么领导的心?”
“我可不是操领导的心,我是担心我自己啊!要是妖皇直接杀过来怎么办?我可只会摄魂术,那在妖皇面前只算雕虫小技啊,我肯定是第一个死的,我可不想当一个四十七岁光荣就义的老处女,我还想谈恋爱呢!”
顾盼喝了口酒,没忍住笑了出来,道:“你又没见过妖皇,你怎么知道你的摄魂术对他没作用?万一他杀过来,刚好就被你给迷住了,你们从此就谈一场惊天动地的跨物种恋爱,他说不定为了你背叛整个妖族,从此放下屠刀,不再觊觎我们人类世界,你也算是为全人类做了巨大贡献,你说是不是?”
韩小蕊眼睛一亮,有点心动是说:“那他长得好看吗?也不知道他们妖界的审美和我们是不是相通的?”
“我也没见过妖皇,怎么知道他长得好不好看?不过……”顾盼轻轻撩了下自己的发尾,正色道,“我猜肯定没有我好看。”
韩小蕊被这骚气闪瞎了眼,急忙转移话题问道:“老大,你活了那么多年,也没有见过妖皇吗?”
顾盼脸色一沉,道:“什么叫活了那么多年?我很老吗?”
韩小蕊就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赶紧找补:“老大您可年轻了还没到一百岁呢,还是小鲜肉!老大最年轻!老大最帅!”
可并没有弥补多少,顾盼一口把杯子里的白酒喝干,斜睨着韩小蕊,道:“赶紧写报告,话多。”
一面贫嘴一面写报告,很快两个小时就过去了,计划好下午去处理昨天标记的硕鼠,顾盼便回了自己卧室倒头大睡。
***
昨日的好天气之后,今日雾霾又重新统治了回龙县,整个城市都变得死气沉沉了起来,不像是昨天那么有活力。
薛默在街上逛了半天,脚上的水泡折磨得他举步维艰,他还是忍着疼,把所有进口食品商店都逛了个遍,可依然没有买到昨天看到的那种糖,薛默只得放弃,买了些其他的零食。
刚好采购完毕,刘思源的电话就来了。
“老薛,你睡醒了没?咱们去网吧打会儿游戏吧,多久没玩了,你……”
“正好,思源,你不忙的话,我想麻烦你一下,能不能开你的车来接我?咱们一块儿去看看王先生,我买了些糖。”
“……”刘思源怒道,“什么!好不容易休两天假,我是不会来的你做梦吧你,你自个儿去当好人,我找小贱贱玩去了再见!”
十分钟后,薛默坐上了刘思源车的副驾驶。
刘思源一边开车,一边严肃地说:“小贱贱今天上班,没人陪我了。”
“谢谢你啊,思源。”薛默抱着零食,侧头对刘思源笑,那笑容真是非常阳光明朗,让刘思源有种这个雾霾天都被照亮了的错觉。
接着便一路无话,薛默怕耽误人工作,掐着点等吃饭时间才来,到达建筑工地时,又见工地里一群小孩儿瞎跑,张工头骂骂咧咧,三三两两的工人在吃饭。
昨日那个大眼睛的小六最先看到薛默和刘思源,他朝着薛默跑了过来,但在三米远左右的距离就停住了脚步,有些警惕地看着他们。
刘思源想在小屁孩儿面前表现一下自己的和蔼可亲,便从薛默那儿拿了颗糖,蹲下来晃悠着说:“来,小六,我是昨天来过的叔叔,这个糖是给你的。”
小六站着不动,依然远远看着。
刘思源没耐心了,站起来把糖丢给了薛默,道:“小孩子一点儿都不可爱。”
薛默对小六笑笑,道:“是不是家里大人说过,不能拿陌生人的东西?”
小六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薛默又道:“有警惕性是对的。这样,那你告诉我一下,王先生在哪里?就是大树。”
小六抬手指了指工地旁边搭建的板房,然后一溜烟跑了回去。
不过王大树的那间房,现在他根本进不去。
因为现在顾盼就在那里,暂时把那一区域彻底封印了起来,仿佛从世界上抹去了这样一间小小的板房。
王大树睁着他本来就大得像牛一样的眼睛,惊恐地看着顾盼,像是冬天被冻僵了的虫子。倒是他身边那个驼背的老人没那么慌张,尽管顾盼是凭空出现,他也吓了一跳,但还是努力维持了镇定,用力抓着王大树的手,颤颤巍巍地往地上跪,嘴里恭敬地道:“大人……”
顾盼收起了一向散漫的态度,对老人摆摆手道:“不用。”
老人又扶着傻掉的王大树,站了起来。
异能人管理委员会章程规定,对于已经开智或者能够化形的妖怪,不能简单粗暴的绞杀或者遣返,要先仔细观察,确定危险级别,友善度,多方面综合考虑之后再行处理。
在如何处理通过“裂痕”进入人界的妖族这一方面,我泱泱大国自古以来便体现了宽厚的胸怀和气魄。有史可考,在隋末唐初的一段时间内,华夏民族曾接纳了大量的妖族在人界生活,妖与人同食同住,贸易通婚,完全是一派盛世和谐之景。
“你……你怎么大早晨的就出门啊?这么冷,也不多穿点。”薛默看着顾盼凹造型穿的薄大衣,又忍不住操心。
顾盼还在看薛默头顶上的呆毛,有点忍不住,突然伸手揪住那几根异端分子,然后用手掌往下压了压,让它们变得老实服帖。
这样程度的调-情对顾盼来说就和说个“Hi”没什么差别,可对于薛默来说简直是把他给点燃了,薛默想给他拢一下他的大衣都怕冒犯,可他却主动和自己有了身体接触。薛默的脑袋已经开始发热了,笑容更加灿烂明媚。
顾盼被那笑容闪了下眼,突然一愣。
薛默的情绪全在脸上,满眼的欢喜和期待,顾盼甚至能感觉到他散发的热度。
顾盼急忙收回手,收住了自己脸上的笑意,停止对这个小警察的引-诱。
可已经晚了啊,那天就不该把他领过来的,今天也不该摸他的头。可顾盼也没想到,这人这么不经逗。
越接触越觉得薛默比他想象中还要纯情,搞不好这小子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呢,这可如何是好啊?还能不能愉快地调-戏他并且不负责任了?
薛默等了半天,顾盼也没开口,表情还变得那么严肃,薛默的情绪也跟着降了下来。
就这么尴尬地沉默了好半天,顾盼终于开口:“你回去吧。”
薛默呆了一会儿才点头,突然想起自己本来是要给顾盼电话号码的,可现在……
顾盼绕开薛默,径直往家里走。
走了好几步,顾盼还能感觉到自己背后的目光,心里总觉得特别别扭,老想逗他,但怕他认真,可对他这么严肃,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儿太不解风情。
一直犹豫着打开了房门,顾盼才下定决心,回头想给他个微笑,但刚刚触碰到门把手,在门口躲着偷窥的韩小蕊便一个踉跄,一下暴露了。
顾盼脸一黑,问道:“你在这儿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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