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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二人本就是盗贼出身, 轻功了得,也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将木盒子从司马府带了出来。
昭华公主盯着面前生了锈的铁腰牌, 将腰牌上有些模糊的字迹清晰的瞧在眼中, 瞳孔紧缩,闪过一丝震惊, 上面平西侯府的标志清晰夺目,福伯所言不假。
“剿灭贼寇时,明明一个营的人都覆灭了,为何你们存活了下来?逃兵?不可能, 若只是普通的逃兵, 司马青云不可能护着你们。”
昭华公主眸光冰冷,紧紧地锁着他, 从事情的开始询问,究竟是谁布局的,是谁下的套, 是谁冲的前锋, 那土匪到底是哪些人, 他们是如何瞒天过海,诈死后进山当了土匪,那几年先后抢劫了多少人家,杀了多少人, 抢了多少银票和财物, 那些钱财的去处, 他们又是如何到了京城司马家,为何要躲在后院不出来,他们跟司马青云究竟是什么关系……
只问的福伯整肃着神情,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公主,她眉头高挑,眸光冰冷带着凌厉,眉宇间自有一股逼人的冷傲和高贵气质,那是上位者才会有的强势之风。
面前的公主不可小觑。
福伯既已决定为了儿子投降,自然不敢隐瞒,当下一五一十的交代了起来,却原来,他们这伙人都是平西侯爷的部下,是他的亲信,他本名周大宝,是虎头营的一个小队长,当年围剿土匪本就是个幌子,但凡是当兵的都是有编制入册的,此番做目的就是让他们诈死,占山为王,沦为贼寇,从而打劫过往路人,为平西侯爷圈钱。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昭华公主飞快的与秦默对视了一眼,眼神越发凝重。
“圈钱?他平西侯爷手中有的是银子,他会缺这点钱?将主意打到这上头?莫说每年朝廷拨下的军款,就是他祁州每年的税收也有不少,他会在意这点银子?”
“公主有所不知,这打劫跟旁的事情不同,我们打劫以商旅,大户人家,以及镖局的车队为主,运气好的话,劫一趟,能捞上几十万两,便是运气不好,几万,十几万两银子也是有的,祁州一带的地下赌坊和妓|院便是侯爷开的,打劫出来的银子到那里一洗,就变成了干净的银子,我们兄弟几十人占领了很多山头,这打劫的银两和财物算下来,一年能抵得上祁州两年的税收……”
昭华公主的心彻底掉落了下来,抓着椅扶的手狠狠的攥紧,“他揽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这个不知,我们只是为他卖命,至于原因,不是我们能够知晓的。”
“那为何你们又到了司马府?你们跟司马青云有什么关系?”
福伯抬起头,瞥了秦默一眼,咬了咬牙,道:“……因为我们杀了左相嫡子苏牧一家,当时只是看车马华丽,才动了劫财的念头,原本我们也不想杀人,后来瞧见了苏家的标志,知道对方来头不小,怕惹祸上身,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他们杀了……不过我最后到底是有些不忍心,才放过了这孩子。”说着,瞥了站在一旁的秦默一眼。
秦默眼角扫着他,冷漠的眼光掠过冰寒的杀气。
竟然就因为这个原因,他爹娘被这群畜生给杀了,他们何其无辜!
昭华公主面色也很不好看,一句接着一句地审问,“你接着说,后来呢?”
“当时我们也不曾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毕竟劫财杀人也不是头一回,我记得,江南有个商户人家,也被我们杀了,不过不是我们这个山头,是另外一个队的人,那商户有来头,是一群江湖朋友,赶了过来,杀了那个队不少人,这件事情闹的很大……”福伯似是察觉到自己扯远了,连忙转回话题,“那件事情没过多久……”
“停!”昭华公主打断了他的话,“你刚说什么?江南商户人家?”
福伯微怔,似是没聊到公主会关心这件事情,下意识的点头,道:“听说是江南的一个大商户,姓高,有一个女儿,后来被一群江湖人士救走了,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
昭华公主唇角抽了抽,连忙命天冬将此事记下,又详细问了当时发生的时间和地点,让他将知道的如实奉告,如若他口中的江南商户人家就是慕容兰心的亲生爹娘,这件事情,势必要告知慕容恒。
待做完这一切之后,昭华公主对他点了点头,示意他接着说。
“……后来左相亲自带着官兵过来,我们才知道事情闹大了,我们派人去了平西侯府,请求帮助,没想到侯爷他却翻脸不认人,他表面上安抚我们,让我们放心大胆的干,不必惊慌,一切的事情都有他来处理,可就在他说完这话之后,他就派了官兵去围剿奇峰山,我们哥几个拼死逃了出来,几经生死,搭上了右相这条线……”
福伯在说到平西侯时,面色有些扭曲,咬牙切齿道:“其实我知道,右相之所以留着我们的命,便是想用我们来跟侯爷抗衡,毕竟我们活着,便是侯爷欺上瞒下,贪赃枉法的证据,也只有我们活着,他才能和侯爷继续合作下去……”
“合作?合作什么?”昭华公主点了点头,这个道理她明白,从来利益相关者,关系才能长久,手上握有对方的命脉,才敢相信这个人,因为人会为了利益而背叛而互相陷害,却没有谁会去陷害自己。
“这个,我并不清楚。”福伯面露尴尬,“这些上位者的事情,从来就不是我们下人该过问的,我们只求安生,只求自保,右相能护着我们,我们便跟着他……”
昭华公主紧紧地盯着他的脸,不放过他面上任何一个微小的神情,确定他没有说谎之后才命天冬送上笔和纸,让他写下供书,签字画押之后,让人将他带下去,好生看管。
自他走后,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听的风吹落叶的声响。
昭华公主身子一软,靠在软榻之上,眸光落在对面那一丛开的茂盛的兰花之上,想着福伯交代的事情,一件件,一幢幢,每一个字都在心中推敲了好几遍,抽丝剥茧,往深处想,往细里想,越想心就越沉下去几分,一直到沉入了万丈深渊之中。
十年啊,那时候父皇还在,他十年之前就在做准备吗?
此人的心思到底藏的有多深,一步一步的筹划,算计,如若他从十年之前就开始筹谋这些,恐怕朝廷之中的人手不只司马青云一个。
这十年来,他看似没有任何动作,可是背地里,悄悄往朝廷中安插的人手有多少?若是他借助科考一事送来自己的人,那些十年前尚且稚嫩,官位颇低,说话没有任何分量,任谁都不会放在眼里的人,历经十年的历练和沉淀,会是怎样的存在?
而他们,连这些人的身份背景,担任何要职都不清楚。
这般一想,昭华公主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这样一想,就太可怕了,可她不能不这样想,事关江山社稷,事关皇兄的安危,她必须要往最坏处想。
怪不得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严如是都没有任何的动作,他这是有所依仗,有恃无恐?他在京城附近,除了河道一事,是否还有别的动作?
昭华公主深呼吸了几口气,揉了揉眉心,撇过头看向天冬,“将才他说的话,都记下了吗?”
天冬点头应道:“公主放心,一字不落。”
“恩。”昭华公主看了看手头的供书,确认没有问题之后交给了天冬,“送给皇兄,让他暗中派人查查永乐十二年至二十年,以及鸿禧一年和二年的科考名单以及朝廷中四品一下人员的调动,往深里查,祖宗三代都要挖出来,但凡跟祁州有任何沾亲带故的关系,不论是谁都要挑出来,严加看管,还有右相家搜出来的名单……”昭华公主不曾再说下去,一挥手,让天冬退下了。
已经不需要多说了,皇兄只需要看到这份供书,就什么都明白了,她能想到的,皇兄自然也能想到,甚至她想不到的,皇兄都能瞧得明白。
其实抄家,根本就不曾搜到账本,只收集到了一些名单和信件,当日在大殿之上皇兄烧的只是一个假账本,真正的东西都保存了下来。
往日里跟司马青云走得近的官员,只要不曾犯大错,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肯定不会动,但若是胆敢参与谋逆,危害到江山社稷稳定,这就不是小事了,一定要往死里查,这些毒瘤必须揪出来!
“平西侯爷……”秦默艰难的开口,“他要谋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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