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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削清减的少年冷淡地垂下了眼睑,口吻也是近乎没有温度的凉薄:“无须,我不需要他人的施舍。”
“哦,”时音站起身,走至一边将刚才打斗时掉落的鸭舌帽捡起,重新戴回了头上,“那你自己小心。”
少女虽然提醒着,但表情不管怎么看都透露着心不在焉的气息。武侦探社是具有普世道德约束的组织——帮助弱小、援助他人。作为拯救他人的一方,他们对救助他人的实力与意志尤为看重,理所当然,这也成为侦探社入社测试必须检验的项目,然而少女却是其中的例外,她对无关的人,具有“帮助”的意识,却并没有执念。
……所以才没有通过测验呐。
时音扔下了芥川径直离开,走在走廊上的时候,感到了拉链口袋里手机的震动,她将手机拿出,屏幕画面一闪,小律焦急的声音接踵而至:“白崎桑,不可以走电梯!我刚才侵入了这幢事务所的监控系统,通过监视画面看到……”
“叮咚”一声,电梯在这层楼停下的声音打断了小律未说完的话。
她抬起眼。电梯门在面前缓缓打开,一个身穿白色礼服的男人微笑着摘下了头顶的礼帽,用着抑扬顿挫的滑稽语调发出了亲切的慰问:“晚上好,入侵者小姐,不知道小姐要到何处去?让我来送你一程吧——”
“用我的异能。”
那一声,像是某种宣告。
下一瞬,男人——即在表演现场将亚佳里掳走的魔术师,他假面似的脸在她的眼前放大,带着一成不变的,仿若涂画的笑容,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她的跟前,从手杖里抽出了锋利无比的西洋剑刺向了她。
“白崎——!!!”
手机脱手,砸在了地面上发出了清脆又单调的响声。
猛然反应过来的时音挥刀格挡——然而在刚才的打斗里就已经千疮百孔的军刀,在这一刻却发出了不合时宜的悲鸣,兵器相交,刀面迅速皲裂粉碎。只被阻挡了短短一刹的西洋剑再无阻碍地刺向了她的心窝,在贯穿她的心脏之前,被她牢牢地握在了手里。
“哦?”男人眸光轻闪,兴味地扩大了嘴角的弧度。
尖锐的刀尖将少女柔嫩的手心划破,殷红血珠像是断了线的玉珠濡湿了金属质感的冰凉刀尖和她的指间。
疼痛让时音抿紧了唇。
所以——她才不喜欢直接使用自己的异能啊。
以手心接触握紧的地方为起点,在男人加诸了刺入力气的时,西洋剑猝然在他的手里被分解摧毁,错愕浮现于男人脸上的一刹那,少女一脚踹在了男人的小腿上,使他重心不稳踉跄撤退,与此同时,时音后退掠开,拔出了腰间手/枪,扣动扳机。
砰——
在“解体诸因”的作用下,弹道的轨迹,绝不会有丝毫的错误。
然而,子弹却偏离了。它危险地擦过了魔术师的侧脸,冷汗顺着他的下巴滴落,他抬手擦了擦脸上的粘稠,留下的是被子弹烫伤的明显血痕。
是空间被扭曲了吗?
时音眼角余光瞟见子弹落下的位置,在心中计算需要修正的范围。
“N的残党么……!”正在这时,一个因为身体的疲惫和痛苦而略显虚弱却又坚定不移的声音传来,像是为了证明什么,黑色的布条如野兽的血盆大口向魔术师撕咬而去,“就由我来清除!”
依旧是那将空间都歪曲的诡异能力,临近魔术师头颅的黑兽被强制性地偏移,芥川毫不迟疑地继续运用自己的异能,仿若迅猛生物的黑色外套在狭窄阴暗的走廊里无声地咆哮嘶吼,屡屡逼近神秘莫测的魔术师。
渐渐的,那虚伪的,如同假面的笑容,终于如同风蚀般,一点一滴地从男人的脸上剥离消失了。
男人的异能连续发动时具有间隔时间。这是时音通过观察得出的结论。
所以,每每魔术师无法使用异能的瞬息间,罗生门就像是嗅到了腐肉糜烂味道的鬣狗那样扑咬过去,一有机会,势要撕下男人的皮肉。
那么,接下来——
时音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地面的手机上。
……趁芥川君和这家伙纠缠的时候,捡起手机走人吧?
完全没有顾忌和负疚感地想到,做出了抉择的时音看了眼摇摇欲坠却强撑着不愿倒下的芥川。
“啊哈哈,现在的后生还真是……可畏啊——”用手拉住了礼帽帽檐不断用异能闪避的魔术师忽然停住了身形,一反刚才持续逃跑的狼狈姿态,看向了两人,目露诡谲。
猛然的劲风呼啸着,迎头落下。
时音首先看到的,并非是出现于头顶的光景,而是在她视野前方的芥川。
凭空出现的是重量惊人的办公桌和五花八门的刀剑武器。
这是魔术师第一次做出反击。
芥川收回罗生门将面前的重物一刀斩断之际,猛然捂住嘴咳出了一大口鲜血,少年早就到了极限却还强制行动的脆弱身体已经濒临崩溃。并非是同情,只是那般强烈的偏执与孤介让时音无可避免地想起了一个人——少见的,会引起她情绪浮动的,已经死去的人。
时音敏捷地躲开了呈泰山压顶之势落在她身上的物体,物品坠落在地上被砸得七分五裂,发出了沉闷的响声,夹杂着木屑的尘烟四起。
她往魔术师的方向连续开枪,枪口火光闪动,每一发子弹都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毫不犹豫地打向了男人的要害。
在魔术师赶紧将异能用于防御之时,冲到了少年面前的时音拽住了他肩头的衣料:“跟我来。”
“唔,咳——你做什么!”芥川被扯得一个踉跄,黑色的刀刃拔地而起削向了少女的手腕。时音忽然表情严肃地说了声,“抱歉。”
未等芥川反应过来,他使用“罗生门”的载物——漆黑的长外套,在少女的手下被分解成了黑羽似的散乱碎片,露出了里面洁白的洋装。
“对不起,以后再赔给你。”时音这么说完后,一把拽走了突然失去武器还在怔愣中的芥川。
·
所有行动都在一瞬间结束,遗失了载有小律的手机,身为路痴的时音拖着芥川像无头苍蝇一样在事务所里转悠和躲避,最后被忍无可忍的芥川拽住了后衣领提醒:“走反了,出口在那边。”
“哦。”时音很好说话地立刻掉头,跟上了芥川的脚步。
从事务所的后门离开时,时音才注意到外面的天色已经漆黑了大半,一半的天空是瑰丽如血的夕阳,另一半的天空是零星闪烁的墨色。时音看向了少年并不宽阔的纤细背影,注意到粘稠的血迹将他白色的衣服濡湿了大片,她好心地开了口:“芥川君,你要不要应急处理一下?现在不包扎,继续流血下去,等到有人给你包扎的时候恐怕会变成木乃伊。”
——虽然台词很不客气,但姑且也认作是关心好了。
回应她的,是未能走出太远,少年骤然倒于残阳中的身影。
——看吧,她都说了。
“黑手党的人……还是不要带去与谢野桑那里吧。”时音轻声地自言自语。她原本是没必要管芥川的,无论是站在侦探社的立场上,还是从她自身的利益出发。
之所以救他,是因为在那个瞬间,她确实地在他的身上看见了那个窃夺了“死神”之名的男人的影子。
不过既然已经救了,费了半天劲对方还是死了,就让人有些不快了呢。
时音思考着联系港口黑手党的方法,正在这时,几辆乌黑的轿车停在了狭窄的甬道间,将不大的事务所后门围堵得水泄不通。
……看来不用去找了。
时音漠然地看着几名身穿黑色西装手持自动步/枪的黑手党成员下了车,警惕的枪口对准了少女,将溶于暮色中身受重伤的芥川扛上了车。这时时音注意到有一个人没有下车,他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和谁通了话后,才缓慢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那个男人示意其他的黑手党成员退下,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向了她:“想必阁下就是白崎小姐吧,我们是隶属于港口黑手党的下层成员,有个电话希望你能接一下,干部太宰先生有事与你商谈。”
男人双手奉上了手机。
时音将其接过:“我是白崎,有什么事吗?太宰君。”
[呀,好久没有听见时音的声音了,有些意外和感动呢。时音在做什么呢?不忙的话,要不要过来一起喝杯酒?]
手机里传来了太宰爽朗又轻快的声音。他们分明已经有段时间没联系了,而且两人也没相熟到这个地步——直至上次见面时音才告诉了他她真正的名字,然而仿佛自来熟的少年却态度亲昵地对她直呼名字,言语间两人不像是几乎没有瓜葛的陌生人,反倒像熟谙多年的朋友。
就连时音也不禁生出了“我们有那么熟嘛?”的微妙想法,心头迟疑,少女拒绝时却毫无犹豫和回旋:“不忙呀,但我不想喝。”
[这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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