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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姐和赵姐拍着孩子背的手一僵,轻轻道谢。
两名女孩穿戴好衣服,逐渐清醒过来,她们戴着助听器,是外置的,怕弄掉,缠着线,系在脖颈上或是用发卡别着固定。
顾辛夷突然很感动。
这样贫困的环境里,赵姐和宋姐都认认真真地保护着小女孩爱美的天性,缠线上穿着串珠,发卡也都美观精致,她们短短的头发被扎成不同的花样,穿着漂亮整齐的衣服。
母亲用自己能力范围内最大的可能,让孩子至少在外观上看起来和别的小孩并没有什么不同。
顾辛夷伸出手对她们做了个手语的你好,这是最简单的手语,两个小女孩都明白了,也对着她做你好,其中一个女孩还盯着她看了许久,最后伸出手,让顾辛夷抱她。
这般的亲近让两个母亲都有些惊讶,同行的义工也是,顾辛夷嘿嘿笑着抱住了小女孩,然后不再做手语,而是耐心而又缓慢地对着女孩说话,让女孩看到她的嘴型。
她的右耳曾经失聪,这让她了解了关于这类人群的一些知识。
其余三人也学着她的做法,逗着另一个小女孩。
顾辛夷找来一些纸,放在女孩唇边,女孩竟是很顺利地发了个“泼”的轻声,没有声音,但是有震动,纸条被女孩口腔的气流吹起来。
这是锻炼先天性失聪孩童的一种手段,在长期的没有声音的世界里,他们的声音会随着耳聋而慢慢消失,这也是为何新出生的婴儿能够发出哭声,而三天后的听力测试却症断出病情的原因。
受到影响的只是听觉神经,而不是声带。
但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便学不会发声,声带会逐步退化,这也是为何这两个家庭参与了义工活动的初衷。她们希望能让孩子多接触人群,让她们知道,这个世界并不是没有声音的。
而为了不使声带退化,也可以进行人为的锻炼,比如说发出爆破音。
吹纸条就是常用的手段。
类似的还有许多。
这会使得空气被压缩,锻炼到声带和舌头肌肉。
小女孩显然把这当成了一种游戏,一直不断地吹着,吹完了之后还转过身,笑着看顾辛夷。
她的笑容很灿烂明媚,像是一朵不知名的花,带着纯真的气息。
顾辛夷慢慢地对她说很棒,还竖起了大拇指。
小女孩拍手笑,没有声音,又看着自己的母亲。
她的妈妈是开始倒水的宋姐,宋姐对着顾辛夷点头,顾辛夷问了问女孩的情况。
宋姐伸手替女孩夹紧了头上的发卡,道:“我给她买了一些蜡烛,有时间我就让她练习着吹蜡烛,吹久了,她就很顺利了。”她指了指墙边一角,摆了一张长木板,上头是满排的白色蜡烛,蜡水层层凝结,有的蜡烛很长,是新买的,有的很短,只有一截黑乎乎的几乎看不见的棉芯。
宋姐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这样做会不会有用,但她们老师叫我们回来这么做,我也就照着做了。”她年轻的面容上没了麻木,带着一些希望与鲜活。
顾辛夷摸了摸女孩的发卡,眼底有些酸涩。
在女孩成长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里,她的母亲就这么看着她吹灭蜡烛,又帮她点燃。
吹灭,点燃;再吹灭,再点燃……
一支蜡烛烧到了尽头,就买第二支,第三支……
这位母亲也许知道,她点燃的不仅仅是一支蜡烛,更是女儿开口说话的希望。
她想着终有一天,她的女儿能叫她一声“妈妈”。
一个未曾听过世界声音的女孩,要发出“泼”这个音节,需要长达数月的练习。
说话间,宋姐又从角落里把长木板端过来摆在椅子上,将打火机递给了顾辛夷。
顾辛夷点燃后,女孩就去吹灭,宋姐会给她一个亲吻。
如此反复。
中午时分,顾辛夷一行人在附近找了家餐馆饱腹,她趁着这时间,去街角的小卖部里买了一包蜡烛,带回了宋姐家,还分给了赵姐一半。
她还买了几对漂亮可爱的发卡,也都送过去。
小女孩们喜出望外,用手比划了一个“谢谢”的手语。
顾辛夷亲了亲她们的脸颊。
宋姐有些不好意思地拿出女孩的作业本,请顾辛夷帮忙教导女儿写作业。
顾辛夷这才了解到,这附近住了许多她们这样的家庭,因为江城的一所有名的聋哑学校就开在附近,学校招收失聪孩童,用专业的方式教导他们,有不少孩子在带上助听器之后,能恢复到和普通孩子一般水平,没有助听器,也能保证声带得到锻炼,保有恢复的机会。
这些家庭慕名而来,怀揣着莫大的希望,就算生活再艰苦,也能为了孩子坚持下去。
“那您觉得有效果吗?”顾辛夷问。
“我不知道。”宋姐摆手,“我没什么文化,也负担不起更多的治疗,但是我把她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至少,我希望圆圆还能叫我一声妈妈。”圆圆是小女孩的名字。
她平翘舌分不清楚,说话带着口音,表达着一个简单又不简单的心愿。
顾辛夷拍拍她的肩膀:“圆圆可以的。”
圆圆这时候刚巧转过头来,对着她们笑。
宋姐也笑起来,轻轻点头。
暮□□临时分,顾辛夷一行人离开。
远处是高楼大厦林立的江城城区,而他们身边是破败的老房子。
宋姐推开窗户,小女孩圆圆趴在窗口冲他们笑着挥手再见。
像是一朵有着无限生机的花。
顾辛夷突然就很想家,也很想秦湛了。
“顾辛夷,你男朋友诶!”同行的女生惊讶地推她。
顾辛夷抬头,秦湛在路口站着,大步走过来。
他的背后是落日余晖掩映着高楼剪影。
顾辛夷笑着跑过去。
【表白日记】:
不知道她有没有抱着丁丁睡觉。
反正我的丁丁很想和她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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