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别乱想了,离阿爹走还有些时日,指不定阿爹有法子凑到钱呢,到时候就不用走了。"伸手抓住她的腕:"阿姐,你答应我一定不要动卖身的念头,你想想,这事要让爹娘晓得了得多伤心多难过,不光他们我也会伤心的。"
手腕被牢牢的抓紧,桂月梅从不曾感觉到弟弟的手那样的有力,"弟。"她忍不住轻唤了声,见他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犹豫了下才轻点了点头:"弟,我不想了。"
得到了承诺周晓晨这才将憋着的气缓缓吐出,心跳得仍旧有些快,她张嘴话说得有些艰难:"姐,别担心也别多想咱们家不会有事的,有阿爹……还有我呢。"
这一年的冬季对于很多人来说注定是难熬的。
小村本就不大,家家户户都是相熟的,多了一个人少了一个人不用半天全村都能知道,往日这个时候来去最多的是媒婆子,可这会儿进进出出的多是牙婆子,村子里的孩子一天天的减少,大半是女娃也有少数几个男孩。
这一天,天还没亮周晓晨就被桂老三叫了起来,"收拾收拾,阿爹带你去镇子。"
周晓晨正揉眼儿听到这话时手顿了顿,抬头看向父亲微微愣怔了一下这才小声问道:"衣服要带上吗?"
桂老三看了看儿子轻点了点头。
心往下重重地沉了那么一沉,即便是自己主动提及的,可当真要发生时人还是很难自持的。连着吸了好几口气,周晓晨这才走到了柜子边,她动作有些艰难地将门打开,衣服叠得整齐他的手从最上头的那件慢慢往下抚,最后只拿了两件厚实的冬衣把它们放到床上,再拿了一块厚布准备打包。
桂老三走到他边上,阴影将人罩在了里头:"就只带这两件?不多拿些?"
周晓晨轻摇了摇头,"我正长个儿衣服换得快,都带去也不一定能穿上,剩下的都给源哥吧。"嗓子有些发干,她说完弯了腰去拿地上的鞋。
桂老三轻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我去灶里给你做些吃的。"刚走到门口又听儿子在后头问:"爹,阿娘她……她知道不?"他清了清喉咙:"你放心,你娘那儿已叫我给哄住了。"说完走了出去。
得了这话周晓晨闭了闭眼儿,心口刺得厉害每一次呼吸都让她觉得痛,手抹了下脸已经带了湿,外衫未着穿着单衣站在床边感觉不到冷人却抖得厉害。"没事,没事。"她哽咽着低喃,手抓在胸前捏紧了石头,努力让自己平复,直到指尖泛白泪水落地才略缓过劲来,吸着鼻子把衣服放到布中间,拿起鞋子时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这鞋是娘亲纳的底鞋面是姐姐缝的,想着她又走到了书柜前从里头拿出了那本医书,将它翻开某一页的页角上有一个黑黑的指印儿,那是有一回源哥淘气时留下的,再到桌上取了那一方砚,犹豫了一下后到底还是决定将它带走,只因这是阿爹给他买的礼物,将东西全都放好拉过两边布角打了两个死结,再将另两头拉过同样打了结,完事后把它提起抱在怀中。
周晓晨有些心酸,她想自己可能是命中带孤,与家人无缘前世失去了两回,这一世也是如此,好在她还有这些,有了这些即便离开她还是会觉得家人就在身边的。再次擦去了泪,她将包袱放回到床上,伸手拿了边上的棉袄带着些许麻木地穿好,回头留恋地看了看四周,提着包袱走了出去。
小灶里火光微弱,桂老三已经将水烧开,锅子里热着几个馒头,这会儿他往隔夜的粗米饭里倒了些水烧粥,回头见儿子抱着包袱进来,开口说道:"你先洗洗,等烧开了一会就能吃了。"
周晓晨把包放到了桌上,走到一边兑了热水认真地洗漱了一下,弄好后她安静地坐在桌边默默等。
没过多久,桂老三盛出了稀粥又拿了几个馒头过来,父子两人相对而坐,恍惚间竟有种最后一顿晚餐的感觉。
周晓晨拿了个馒头就着碗低头喝稀粥,吃得很慢小口小口的。
桂老三抬头看着他,将自己的那个掰了一半,亲自拿筷子抹了些咸酱,伸手递过:"这半个你也吃了吧,多吃些把肚子吃饱了。"
周晓晨轻摇了摇头,咽下嘴里的那一口,轻声应道:"不用,阿爹我吃这个就够了。"她这会儿哪还能咽得下。
桂老三也不勉强收回了手开始吃。
这一顿早饭也不晓得用了多少时间,周晓晨吃完最后一口抬起头时,父亲已经吃完在等了,她放下筷子,又主动帮着把碗全收拾了,这才问道:"阿爹,咱们什么时候动身?"
桂老三站在门边上看了看天色,"这就走吧,一会儿了她们都该起了。"
周晓晨沉默着把包袱背了起来,这一去连最后的道别都没法有,这让她的眼眶猛地烫了起来,没说话她走出小灶站到了院中间,目光从正室慢慢移到了边上,正想默默作别。
房门猛地被人推开了,少女飞快地冲了过来,一把将人抓住,她嘶声问道:"弟,你要到哪去?"桂月梅外袄都来不及穿,长发披散在后头,小脸透着苍白。
"姐。"周晓晨没想到竟会被她撞上,追问下她一时哑口不知如何答才好。
"爹,你要带弟弟去哪儿?"桂月梅手拽着弟弟,见他不说话又转过了头追问站在边上的阿爹。
桂老三手里也提着个包袱,"我带你弟弟上镇子去当些物件,你快回屋吧天凉别冻着了,我们办完了事就回来。"
桂月梅却不放手:"阿~阿爹,你别骗我,你是不是,是不是要把弟给卖了。"她眼睛已经红了,她这几日睡得不好,今儿醒得特别早,隐约听到外面有动静,谁想竟让她瞧见弟弟背着包袱,无端端的弟弟怎么会是这副出远门的模样,她没深想就已经有了猜测。
"瞎想啥呢,"桂老三开口否认:"阿爹怎么会把你弟给卖了,你说是不是清哥。"
姐姐的模样叫周晓晨难受得紧,被点了名她却不想说出实话,强咧嘴露出个笑安抚道:"姐,阿爹没骗你,我们是去当东西的,你看阿爹也拿着包袱呢。"
桂月梅抿了下唇:"那,那我也一块去。"
"这事哪用得着你去,听话,回屋去我和你弟还要赶路呢,早些去也能早些回。"桂老三催了声。
"阿爹,我要去,带我一块,我也能帮你们提东西。"桂月梅坚持,显然父亲的弟弟的话她半没不信。
"姐。"周晓晨感觉到手上传来的力,这力并不比当时她抓着姐姐的时候轻,心口竟也似被捏住了般叫她透不过气来。
一时间,三人僵持住了。
忽地,桂月梅双膝朝着桂老三跪了下去,"阿爹,别卖弟弟,要卖卖我吧,弟弟还小呢。"
这句话落入周晓晨耳中心狠狠地一缩,忙反手用力要拉起她:"姐,你别胡说,你答应过我的。"
桂月梅瞪着红透了的眼,神情带着少有的绝然:"可我也不能看着你被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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