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昭宇低眉一笑,声音温淡,
“鸾儿不惜用生命保全君烨,他又受了重伤,我以为鸾儿会守在他身边。”
二白端着药碗的手微微一顿,垂眸淡声道,“你知道了?”
燕昭宇目光深深的看着她,似要穿透那双清澈的眸子一直看到她心里去,“这个世界上,我们是最亲的人,我了解鸾儿就像了解自己一样。”
李桂和禁卫军的叛乱虽然突然,但二白身边一直有人保护,怎么会轻易的被劫持,就算她中了迷药,她身边的人足以能在她被带到大殿之前将她救走。
二白这样不反抗的任他们挟持,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为了君烨。
君冥烈突然谋反,君烨作为君府的嫡子,即便被君冥烈抛弃,也不可能不受牵连。
二白在君冥烈手中,君烨定会救她,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和君冥烈发生冲突,也让所有人都知道,君烨和君冥烈是对立的,谋反一事,和他无关。
她是用自己做赌注,来保全君烨。
二白怅叹一声,“我欠他良多,只是想偿还一二。”
可真的能偿还的清吗?
他为了她背叛自己的父亲,得了忠义之命,却犯下不敬不孝之罪,更是为了她身负重伤。
她如何还的清?
“真的只是想还他之前的情义吗?”燕昭宇心中升起一抹酸楚,胸口一阵阵绞痛,不由的低咳出声。
二白为他抚了抚背,低声道,
“我这样做也不仅仅是为了君烨一个人,当时宫内一片混乱,叛乱的禁卫军隐在暗处不知道有多少人,若抓不到我,可能就会去抓芙洛和冯太妃,她两人都未经历过这种事,定会吓坏的!”
燕昭宇咳了脸色微红,似白玉染脂,本就邪魅的俊容更添几分妖娆,
他低低道,“我只是希望鸾儿以后不要再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你赌的起,我赌不起!”
“好了,赶紧吃药吧!”二白展颜轻笑,模样一如既往的纯净轻灵,并没有因为经历何事而改变,玩笑道,“我端的手腕都酸了!”
燕昭宇唇含浅笑,“鸾儿喂我喝药吧。”
二白点了点头,勺子放在他唇上,一勺勺,慢慢喂给他。
突然想起小时候,她生了病不肯喝药,被逼的没办法,总是端着药碗一股脑喝下去,燕昭宇在一旁看着,眉头比她皱的还紧,等她喝完,赶紧塞到她嘴里一颗蜜饯。
而他若是病了,却要她一勺勺的喂给他。
当时她还笑他,像个娇气的姑娘。
然而任她如何嘲笑,他偏要她喂。
如今他们都已经长大了,但有些事似是骨子里来的,如何都改不了。
屋子里极静,男人斜倚床上,墨发披散,邪魅俊逸中带着一丝虚弱,更添几分盈盈风流之气,雅致入骨。
少女静坐在床边,端着白瓷药碗,吹凉了喂给男子,淡淡药香氤氲在透窗而入的阳光里,一切都静谧祥和的让人不忍踏足踏破。
一碗药喂完,燕昭宇已经有些疲累,二白扶他躺下,将被子细致的盖好,“再睡一会吧,吃了药要休息!”
燕昭宇浅眯着眸子,依旧握着二白的手腕,“那你陪着我在这里。”
“好!”
二白眨了眨眼点头。
一直等到燕昭宇睡熟,二白才端着空碗出去。
对着邱忠交代了几句,一路出了飞鸾殿,径直往芙蓉宫而去。
宫侍忙迎上来,“参见明鸾公主。”
二白往宫里走,淡声问道,“你们公主呢?”
“公主一早便出宫去了!”
二白脚下不停,似已经猜到芙洛不在,进了偏殿,似要一直等着芙洛回来。
小宫女端了时令水果和糕点来,侍立在一旁。
等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听到外面宫侍请安的声音和芙洛疲惫的脚步声走进来。
见二白在,芙洛顿时快走了几步,撒娇般的喊道,“鸾姐姐!”
“嗯!”二白轻笑点头。
外面似下雪了,芙洛披风的风帽上落了一层薄雪,二白替她拂了拂落在刘海上的雪花,笑道,
“冷吗?”
芙洛摇了摇头,“不冷!”
脱了披风,芙洛抬眸,大眼睛里水光盈盈,“鸾姐姐,是想问君烨哥哥是吗?”
二白眸光一闪,没有窘迫,坦然点头,“是,他还好吗?”
芙洛秀眉微皱,“伤的很重,亓炎请了太医过去守了一夜,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白日里醒了两次,喝了药又睡着了!”
二白垂眸点了点头,“辛苦芙儿了,多去看看他!”
芙洛挑眉一笑,“鸾姐姐这话是替你说自己说的吗?”
这一次二白反倒脸上微红,哼声道,“好你个小芙儿,敢调笑鸾姐姐了!”
“芙儿不敢!”芙洛调皮的嘿嘿一笑。
“不跟你闹了,你皇兄快醒了,我要回去了!”二白道了一声。
“皇兄他怎么样,受的伤重不重?”芙洛担心的问道。
“没有大碍,受了内伤,休息几日便好了!”二白拍了拍她肩膀,“我走了!”
“鸾姐姐慢走!”
芙洛对着二白摆手,突然想起什么,又追上去,扶着门框,咬了咬唇问道,
“鸾姐姐,如果君烨哥哥问起你,我要如实说吗?”
二白脚步一顿,缓缓摇头,“不要提起我!”
“哦!”芙洛讷讷应声。
天色越来越暗,风雪也刮的更急了,二白撑着一把油纸伞,单薄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沉沉暮色之中。
三日后,传来消息,派出去的兵马一路追赶,竟未有任何君冥烈的踪迹。
燕昭宇在早朝上大怒,又加派两万兵马,务必要在君冥烈出关之前抓住他。
这三日内,御史大夫荣禄和朝中所有摄政王一党全部以谋逆的罪名被压入大牢,范志毅升为御史大夫,钱之任也提拔为户部尚书,所有君冥烈的势力几乎被清洗干净。
回到宫里,看到二白,燕昭宇沉郁的脸色立刻缓下来,“鸾儿!”
二白倒了一杯清茶给他,笑道,“内伤未痊愈,不懂动怒!”
燕昭宇笑了笑,结果茶盏,淡声道,“君冥烈区区一千兵马,追捕了三日竟然还没有任何消息,朕只怕他回到北疆之后,占据北疆,自立为王,那便更难对付了!”
北疆面积宽广,地势多样,没有当地的向导很容易陷入危险,所以若是攻打,恐怕很费一番周折。
二白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思忖道,“通往北疆的路都没发现君冥烈的踪迹,那只有一种可能,延边州县有人已经投靠君冥烈,掩护他北去!”
燕昭宇点头,“的确有这种可能!我马上派人去峪水关堵截!”
然而燕昭宇派人去峪水关的的兵马还未到,率领守城军一路追捕君冥烈的副将传回来急报,君冥烈带着三十万安北君从峪水关出来,连日攻破五座城池,势如破竹,如今已经打到承安,往前便是荆州,过了荆州、凉州,再有百里,便是上京了!
此消息传到前朝,满朝哗然,惶恐震惊。
所有人都在猜测君冥烈如何逃回北疆时,他竟然已经率领安北军打了过来。
这样的胆识和谋略,果然是以前威震周国的大将军,君冥烈!
“可有将军愿领兵出战,剿灭叛贼君冥烈?”燕昭宇冷声问道。
喧哗的大殿顿时安静下来。
朝中大将,多数都戍守边关,如今调遣已经来不及,而在京的将军,程威和兰定德都已经死了,其余几名也是之前君冥烈的党羽,现在都在大牢中。
而君烨手下的精兵将领,没有君烨的虎符军令,根本无法调动。
如今朝中根本无将可用!
“君冥烈一走,难道大燕朝中便无人可用?”燕昭宇在众人身上一扫,嗤笑一声。
众臣低着头,冷汗涔涔,但无一人敢上前请战。
朝中寥寥几名武官,不是没上过战场,便是出自君冥烈麾下,根本没有赢的把握。
战场非儿戏,不能赢便是去送死,而且不只是自己一人送死,而是带着手下上万的兵马和全城的百姓送死,。
守城的责任巨大,一不小心便是身败名裂,千古的骂名。
没有把握,谁敢出战?
“果真无一人敢平叛安北军?”燕昭宇再次出声问道。
正当大殿陷入僵局时,突然殿门那传来低沉的一声,
“臣愿领兵,前往承安,讨伐叛军!”
众人闻声一愣,齐齐转身,见是这几日一直在家养伤的君烨。
那一日,君烨为救明鸾公主,被君冥烈重伤,之后君冥烈逃出上京,众人皆知,这父子二人已经反目成仇。
只是父子不和是一回事,但带兵去剿灭自己的父亲又是另外一回事。
即便君烨能胜,保住大燕江山,也必然落下不孝的骂名。
众人震惊的看着君烨走进来,一身深紫色朝服,墨发高束,气质高华矜贵,身后朝阳万里,不能掩盖半分男人的气概风华。
他重伤未愈,脸色苍白,一双凤眸却漆黑深邃,没有寒光冷澈,却摄人心魂。
君烨单膝跪在大殿中央,淡淡垂眸,敛一身风华,平静的道,“臣、愿意领兵平叛,不胜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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