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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点噼噼啪啪地敲打在房檐上,激昂壮烈,犹如兰陵出战的鼓声。
孟珠的心也跟着急跳了大半夜,根本不曾入眠。
身旁的燕驰飞悄没声儿地坐了起来。
孟珠赶紧闭起眼来装睡。
燕驰飞给她掖了掖被角,之后摸黑下地。
孟珠听着他脚步声往屏风后面去了,脚步声停后,便是悉悉索索地穿衣声。
她拥着被子坐了起来,正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叫燕驰飞一声,他却已经从屏风后面绕了出来。
“你怎么起来了?我吵醒你了?”他问道,声音里透漏出些许不悦之意。
孟珠听得出来,回答时舌头不免有些打结,“我……睡不着……想送送你。”
燕驰飞侧耳听雨声,房内安静了几息,然后响起冷淡的一句:“不用。”
雨太大,天气又冷,燕驰飞怕孟珠着凉,也怕她不慎滑倒。
昨天大夫才诊出孟珠有喜,他出征在即,皇命难违,不能陪伴在初次怀孕的妻子身边,已是有所亏欠,也只能尽力替她想得周全来弥补。
孟珠闷闷地应了一声“哦”,若是从前,她大概会直接躺倒不再搭理燕驰飞。
她嫁给他本就千不甘万不愿,成亲半年来两人过得更是磕磕绊绊,没少口角。
可如今她怀了孩子,心态自然发生变化,一夜没睡,想得都是以后要如何好好和他过日子,这会儿自然不会因为一句半句冷语退缩。
“驰飞哥哥,”孟珠娇娇地唤他一声,“你怎么不点灯呢?”
大雨的夜里,无星亦无月,唯有气死风灯昏黄的光穿透菱花窗格照进来,带给房内微弱的一点亮。
“乌漆麻黑的,万一你摔倒了怎么办?”
燕驰飞十四岁时便进了军营,常年领兵实战,适应各种恶劣环境的速度远非常人可比,在黑暗中也可以视物如常。
可惜,孟珠并不知道。
“我穿上衣服就走了,不需要点灯。”燕驰飞叹口气,他动作快得很,又不受光线影响,何必特意点灯吵醒她呢。
孟珠一听他说要走便有些着急,掀了被子跳下床来,“我叫如意煨了羊肉汤,你吃些再走。如意——啊!”
因为趿拉着绣花鞋,不留神左脚踩了右脚的鞋后跟,脚下一绊,眼看便要扑倒。
幸好燕驰飞眼疾手快扶住了,“怎么回事?”他吓了一跳,不自觉大了声音,像教训大头兵似的轰炸道,“知道自己是双身子的人了,怎么还毛毛躁躁的,一点不知道小心!”
孟珠眨巴着眼睛,泪汪汪地看着他,想要说点什么,还没来得及开口,如意已经挑起帘栊从外间进来了。
燕驰飞一动不动地伏在草丛里,玄色暗纹的袍子下摆撕去半幅,胡乱地裹在他右边肩膊处,一支断箭从层层布结中探出头来,倔强不屈地挺立着。
缎面不防水,从右肩到肘下的衣袖上全氲湿了,衣料颜色深,不留心几乎看不出来,胸前衣襟上也有——都是血。
燕驰飞现下还清醒着,他不知道自己能再坚持多久。
伤口有异物,不能愈合,血就止不住,人的血都是有数的,流得差不多了,人也就没救了。
然而,他不可能在此处拔箭疗伤。
事发突然,他身上没有伤药。
而且身前不到五丈远的山路上,一队队巡山的士兵来回走动,山已经封了,他们的目标就是他——只能躲。
马蹄疾响,由远而近。
燕驰飞稍稍抬头,透过荒草的缝隙往外看。
有个身上插着旗的士兵快马从山上下来,看样子是个探子,他在一个大个子跟前勒马停步,“哥,往上的玉泉庵是承郡王的家庙,能搜吗?”
燕驰飞侧耳听,他三岁习武,耳力极好,几丈远的距离难不倒他。
那探子声音稚嫩,显是年纪不大,请示上官的话也说得不伦不类,燕驰飞心底好笑,果然听那大个子喷道:“承郡王?他算什么狗屁东西?不过是个没权没势的异姓王,要不是他老子从龙有功,家里兄弟又死干净了只剩他一个,这软脚虾也捞不到爵位!有什么不能搜的!”
探子唯唯诺诺地应是,又道:“再往上还有青云庵,是东海徐家的家庙,徐家是怀王的岳家,咱们搜的起吗?”
大个子眯缝着绿豆眼,拽着他兄弟的领子把人扯下马,当胸踹了一脚,恨铁不成钢地啐道:“奶奶个球!蠢不死你!咱们兄弟领的是皇命,除了金銮殿,还有哪儿不能搜的!”又压低了声音,“要真在王妃的家庙里搜出来,说明这事儿跟怀王脱不了干系,那京里的局势就该乱了,从来乱世里面出豪杰,你看当今圣上就知道了!咱们要想挣功名,天下太平怎么能行,就得让它乱,越乱越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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