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真相（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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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的时候，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雨水打在玻璃窗上的声音催人入眠。

    睡得迷迷糊糊之间，龙偌感觉有人摸了摸他的头发，气息很熟悉，让他感觉到非常安全。他翻了个身抱着阿瑞恩蹭了蹭，睁开了眼睛。

    阿瑞恩坐在床头，微敞着胸口，低垂着眼眸，正拿光脑连上宇宙光网查资料，昏黄的灯光下长长的眼睫在鼻梁两侧留下浅浅的阴影，认真的样子非常帅气。

    龙偌看得目不转睛，这么帅的男人居然是他的男朋友，只想一想到这个，就让他的内心充满了快乐。

    阿瑞恩看见他醒了，把手遮在他眼睛上，说：“吵到你了？你接着睡。”

    龙偌把他的手拿下来，问：“你在看什么？”

    阿瑞恩把光脑给他看，他在调查秘石的事情，但显然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龙偌从床上爬了起来，说：“我帮你。”

    阿瑞恩手按在他脑袋上，说：“不用，你睡。”

    “睡不着了。”

    阿瑞恩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确信他是真的清醒了，才点头说：“累了就睡觉。”

    龙偌坐起来，把光脑关了，坐在他腿上，两人面对面。

    “来，我们做个游戏。”他从包里摸出自制扑克牌，发了一张给阿瑞恩，说，“卡连家失窃了，卡连夫人的首饰被偷了。”

    “嗯。”阿瑞恩扣着他的腰点头。

    “然后星光石找到了，但是上面的秘石又被人换了。”龙偌接着说，“现在可以肯定的是窍贼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秘石。拿秘石是为了做什么呢？”

    阿瑞恩配合他似地放下一张牌，说：“为了源石增幅器？”

    因为秘石的特殊性，没有做成首饰的价值，秘石的价值更多的是体现在边缘武器上面。

    “私人拥有秘石，这绝对是要把星际监牢坐穿的重罪，卡连家绝对不会对外说他们有一颗秘石在手里，更大的可能是死守这个秘密，所以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应该不多。”

    阿瑞恩点头。拿到项链的时候，他只是觉得那颗月尖石摸在手里感觉比较新，放在一起没有别的宝石手感那么好，所以才起了疑心，认为有人动了手脚，但他绝对没有想到会是一颗秘石。

    “所以这个换秘石的人，必然跟卡连家非常熟，或者根本就是卡连家坚守自盗。”

    龙偌的权限不足以让他搜索太过机密的消息，于是他做最简单的背景调查。他在光网上输入卡连子爵的关键词，跳出来卡连子爵的信息。

    卡连子爵是个没落的小贵族，一生碌碌无为，没什么值得人多注意的地方。倒是卡连夫人，资料上只显示她是在五十年前来到沙兰星的，后来嫁给了卡连子爵，但是在这之前的经历却是一片空白。她是哪个星球的人，家里有什么人，家里做什么的，没有提到半点。

    “真是太奇怪了，这个卡连夫人简直就像个幽灵。”龙偌往下翻，皱眉说。

    堂堂一个贵族，哪怕是没落的低等小贵族，结婚对象也绝不可能是什么无名之辈。他直觉地认为这个卡连夫人有问题。

    阿瑞恩开始浏览卡连夫人到达沙兰星前后三十年内卡门星域发生的大事件，结果没发现什么特别重大的事情，可见第零八区的牺牲还是有价值的，至少他们的牺牲换来了卡门星域短暂的和平。

    龙偌对卡维的印象勉强好了一点，如果说以前卡维给他的印象分只有十分的话，现在已经飙升到六十分了。

    龙偌也连上宇宙光网，和阿瑞恩一起浏览卡门星域的近现代史，基本上都是一些小规模的冲突，然后就是一些比较喜庆的报道，这个家族出现一个天才，联盟帝国远征某个星球取得了胜利之类，龙偌甚至还看到贺兰劲的名字，帝国最年轻的审判官，武力值爆表前途无量什么的。他不敢兴趣地跳了过去，接着往下搜，就到了阿瑞恩战死萨拉尔星的新闻了，这算得上是卡门星域比较有影响力的事件，后面便没有什么引人瞩目的大事件。

    忽然，一条消息吸引了龙偌的注意力。他指着光网上的一条消息说，“阿瑞恩，看这个。”

    龙偌搜到的是关于五十年前一次虫族入侵事件，位于卡门星域边境的米科星，遭遇虫族袭击，法希姆帝国派遣一支先锋队前往米科星剿灭虫兽，这支先锋队的队长不是别人，正是龙偌的那个便宜老爹卓威炎。

    那一战卓威炎以少胜多，以一支先锋队的力量战胜了数量远胜他们数十倍的宿敌虫族，包括一只正处于进化孵化中的未成年女皇。那一战令卓威炎一战成名，从米科星回来后不久，卓威炎就顺利地由少校一举跃为上校，成为帝国最有前途的军界新星。如果不是卓威炎的体能值实在太过一般，回到泽朗星后的表现也一直差强人意，卓威炎的成就绝对不仅仅止于现在的少将。

    龙偌看着报道，气哼哼地道：“为什么不管什么事他都能掺上一脚？”

    他对这个便宜老爹真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阿瑞恩把他的光脑拿过去，慢慢看起来，越看眉头皱得越深。

    “怎么？”龙偌问。

    阿瑞恩显得有些若有所思：“卡连夫人的长相，的确有点米科人后裔的轮廓。”

    “对吧，多一个人总是思路开阔一点。”龙偌因为帮上了忙，开始得意地翘尾巴。

    阿瑞恩摸了摸龙偌脸上的十字刀疤，凑过去亲了一下，笑着说：“小龙偌真聪明。”

    龙偌脸红红的，抬头看了阿瑞恩一眼，嘿嘿笑了。

    “我要再见一见卡连夫人。”阿瑞恩有了思路，说道。

    那天他们去还项链的时候，她明显还有话说，只不过卡维来得太快，她还没来得及说出来。

    龙偌从床上坐起来，往阿瑞恩身上靠了靠，说：“可是她被卡维带走了。”并且没有意外，她的后半辈子都要在最高警戒的第零八区的星际监牢里度过。

    阿瑞恩揽着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接通了卡维的联络终端。

    卡维大约是一个人寂寞得太久了，对于阿瑞恩的勾搭反应迅速，几乎是立刻就接通了。

    “啊，难道你终于想通了，要来第零八区陪我了吗？”卡维的声音还是那么精力充沛，让人听了就想扁他。

    阿瑞恩抽了抽嘴角，漠然道：“我要跟卡连夫人谈一谈。”

    卡维十分配合，说：“等等，我切换个频道，防止有人窃听。”

    影像挂掉了，白茫茫的一片，过了一会儿，切换回来的影像已经换成了卡连夫人。

    卡连夫人脸色有点苍白，美丽的脸孔不复之前的优雅，她茫然地坐在一间类似于拘禁室的房间里，看到阿瑞恩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最后又黯然下去。

    “是你，你是那个接了我的悬赏任务的佣兵。”

    龙偌：“……”

    明明接任务是他和阿瑞恩好吧，而且他还是佣兵团的团长，阿瑞恩只是他的团员！

    龙偌郁闷极了。

    阿瑞恩拧着眉，沉声道：“那个偷项链的人，和卡连夫人是旧识吧？”

    卡连夫人的脸色更加苍白了，笼在衣袖里的双手隐隐都在颤抖。然而她很快就偏过头去，否认道：“你错了，我不认识他。”

    阿瑞恩慢慢地道：“五十年前，米科星被虫兽袭击，直接导致了米科星的灭亡，你也是米科星人吧。”最后一句阿瑞恩是用肯定的语气说的。

    提到米科星，卡连夫人浑身像筛糠一样直哆嗦，饱受折磨的心理让她憔悴不堪，漂亮的眼睛里布满了哀伤。

    “你之前曾想委托我将丢失的秘石找回来，想必你也知道秘石如果落在别有用心的人手里，会对这个星域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成千上万的人会死去，星球会被毁灭，无数人会失去家园，你也不想有这样的后果。”阿瑞恩看着她，平静地道，“失去家园的痛苦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你并不是一个冷血的人，告诉我，究竟是谁拿走了秘石。”

    卡连夫人沉默了好久，看得出内心挣扎不已，最后还是正义善良占了上风。

    “是尤金，我的弟弟。”

    阿瑞恩问：“他拿了秘石，是想要制作源石增幅器使用大地之心吗？”

    卡连夫人沉默了。

    有的时候沉默就代表了默认。

    阿瑞恩又问：“尤金在哪？”

    卡连夫人美丽的脸孔非常疲惫：“我不知道。”

    “怎么能找到他？”

    “我不知道。”卡连夫人抬起眼睛，看着他说，“我真的不知道，他的事我从来不问，你就算杀了我，不知道的事我还是不知道。”

    龙偌听得心中一动，说：“当年米科星究竟出了什么事？”

    他觉得肯定不止是虫兽入侵那么简单，能逼得尤金都要报社了，必然有内情。

    卡连夫人沉默了，冷笑一声，道：“这个就要去问问帝国的大英雄卓威炎了，问问他，每天晚上睡着的时候会不会做恶梦，米科星那些冤死的人有没有在梦里找他索命。”

    阿瑞恩：“……”

    龙偌：“……”

    果然是跟他那个便宜老爹有关。

    龙偌嗅到了一股浓浓的阴谋味道：“我觉得你可能要失望了，卓威炎每天吃得好睡得香，连梦都很少做一个，更不要说恶梦了。他做了什么？”

    米科星啊……

    卡连夫人脸上一片恍惚，那是多遥远的记忆，以前的事她差不多都记不起来了，唯一例外的就是灾难降临的那一天。

    她还记得那一天，天空是那么的蓝，风儿是那么的温柔，一支帝国的舰队突兀地停靠在了飞船港。听到他们的舰队因为能源耗尽，善良的人们非常热情地邀请他们到家中休息，主动为他们提供补给，因为他们是帝国的军人，是保护他们免受虫族威胁的帝国铁血军人。

    没想到这些他们尊重爱戴的军人，却为他们带来了灭顶之灾。

    上一秒的时候，大家还在一起热闹地吃早餐，为军舰提供搬运补给，下一秒扑天盖地的虫兽如潮水般地出现在他们面前，那么多虫兽黑压压的一片，连阳光都被遮挡住了。

    那简直就是活生生的地狱。

    她的眼里看见的，耳朵里听见的，甚至连鼻子里闻到的都是那种丑陋凶残生物的气息。手无寸铁的人们，在凶残的虫兽面前毫无反抗之力。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甚至还在庆幸，因为帝国的先锋队在米科星上，那是帝国的精锐，是专以剿灭虫兽而存在的武器。

    所以当那个男人要求他们用米科星人的生命为他们掩护，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返回战舰时，他们毫不犹豫地照做了，因为他们相信帝国的军人一定会保护他们。

    那个男人回到战舰上后的第一个指令就是命令战舰离开米科星。

    他们失望，他们愤怒，不敢相信帝国的精锐部队居然抛弃他们了。

    她说：“米科星根本就不是被虫兽袭击的，是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引来的虫兽。好多好多的虫兽，大家都死了，爸爸妈妈大哥姐姐，他们为了保护我们，活生被虫兽吃了。”

    “那个男人有武器，有战舰，我们恳求他保护我们，你知道他们怎么做的吗？他们居然把我们推出去当诱饵，好让有时间逃跑。”卡连夫人那张美丽的脸孔开始扭曲，眼里闪着愤怒的光芒，“他们是帝国的军人，本该保护我们！结果他们背叛了我们，让米科星沦为虫兽的屠宰场。”

    “我们在米科星生活了一辈子，从来没有遇见过那么大规模的虫潮。你知道为什么虫兽会袭击米科星吗？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是为了剿灭虫兽而来，他们偷了一只未成年的虫族女皇，才引得所有的虫兽追了过来。”

    “因为他们的战舰耗尽，停在米科星补给，米科星和星球上的人们成了最无辜的牺牲品。”

    龙偌听得睁大了眼：“你说的那个男人不会是……”

    千万不要是他想的那样。

    “卓威炎！他引来了虫潮，害得米科星人几乎灭亡。这个舍弃了军人的荣耀，贪生怕死的胆小鬼，逃跑回到赛蒂星，居然摇身一变成了帝国的英雄，实在是太可笑了。”

    “所以你和尤金想要报复。”阿瑞恩说。

    卡连夫人沉默了。

    一夕之间家园被毁，自己的亲人朋友全都死了，她的确满怀恨意，想要报复那个罪魁祸首的男人。但是他们只不过是失去了家园一无所有的人，想要报复帝国那个高高在上的“大英雄”何其困难。

    他们需要帮助，所以她牺牲了自己，和那个平庸的无能的男人结了婚，因为他有一个贵族的身份，这已经是她能接触到的最高身份的人了。

    她一直以为所有的贵族都像卓威炎那样，眼中除了自己的利益再也容不下别的东西，但是卡连不一样。他确实无能平庸得令人叹息，可是他却出乎意料之外地有一颗柔软的心肠，她嫁到卡连家几十年，卡连并没有因为她的出身而看不起她，反而处处维护她，这让她的心一度产生了动摇。

    有时候她甚至还想，忘掉米科星，忘掉仇恨，跟卡连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

    龙偌没有说话，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

    他想如果有一天，有人也像卓威炎一样害死了他的家人，害死了他的朋友，害死了阿瑞恩，他一定会做出比这激烈百倍千倍的事情来。

    卡连夫人知道的有限，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了，阿瑞恩关掉联络终端，问：“你没事吧？”

    “我有什么事？”龙偌莫名其妙。

    阿瑞恩沉默着。

    龙偌恍然大悟：“你担心我因为卓威炎的事不高兴？”

    “他是他，我是我，我才不会因为他做的事情而不高兴或者什么的。”事实上他在内心深处，完全没把自己当成卓家人。

    阿瑞恩低下头认真地观察他的表情，发现他是真的一点也不介意卓威炎做的事情，这才放下心。

    “嗯，他是他，你是你。”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龙偌又问。

    完全不知道那个尤金在哪里，卡门星域这么大，他随便往哪个犄角旮旯里一钻，他们上哪去找人去？如果真的被他躲着用秘石制成了源石增幅器，最后使用那什么大地之心，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古地球的事他再也不要经历了，哪怕是梦中也不想，实在是太悲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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