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道谷。
威严苍茫的落道谷是道域神灵心中的圣地。层峦叠嶂之外,茫茫云海之中,乃是九合八荒之中难得的圣境。道域佳茗云雾澜便是产自此处。
扬灵神君此时便身在此间。
手指划过枯死的树干,目光落在不远处摇摇欲坠的竹屋上,她的神情显得十分悠远。
她知道天元迟早会发现这里的事。三大神尊执掌道域乃是天道法则,护佑天地生灵便是他们肩上的责任。若因私怨将这法则打破,弃责任如敝履,才是真正的无视天道,难服众生。
无论上渊和太初在下界有何恩怨纠葛,在这些经历了无数岁月的神灵眼中,到底无甚干系。唯有天元当年已经铸成大错,如若他今时今日仍旧一意孤行,致使上渊今日所为成空,只怕在天地律法面前,他也只能求得个灰飞烟灭的结局。
烈火焚原的痕迹被岁月销蚀,仙境留下了永久的荒凉。目光扫过死沉的景象,扬灵深感命运无常。
纵使世人心志坚韧,对苦痛的理解也只在痛不欲生。
天火焚身,无数个日夜里的魂魄抽离之苦,于上渊而言或许微不足道。唯有千万年里的孤独最是折磨。可是,等待又是他的全部希望。
她猜不透上渊在想些什么。太初回来了,可他却冰冷决绝得像是一把利刃。刺破了她的心窍,也扎伤了自己。
无涯的岁月里,无人深究他的叹息,心与身的双重折磨,他到底是如何硬撑下来的?
目光落在一旁的石桌上,却不见抚琴的人,亦不见他的知音。想着这命运真是作弄人,扬灵不由长叹了一声。
下界。
掠过广袤星河,神之焰火在身后消失无踪,流光划过苍穹,天元直奔下界而去。
当年的陨神劫难便如同现今的九万年大限一般,皆是六界迟迟得不到大成的原因。虽说他罪无可恕,说到底也只是在天道下推波助澜而已。可话虽如此,给太初带去的灾劫,却使他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太初以身殉世挽救三界和道域,本源尽散,落入虚无,永生永世不得新生。便是天地毁灭,亦不会残留半点气息。
于下界浑浑噩噩数万年之后,他终得以与她重逢。也是那时,他方知这世间所有的语言,都及不上虚惊一场四个字。
可是他心下的惊喜,却是那个人耗尽本源为他求来的。
他怎能甘心!
可是……那数万年,无数个日夜里的天火焚心之苦将所有的迷雾揭开之后,竟湮灭了所有的不甘,只留下了羞愧!
映入眼睑的一幕幕中,是已然焦化的蒲团,是散落在地的破碎衣袍和干涸枯死的密林花草。甚至,他只是那般站在那里,那股弥漫了数万年还不曾散去的灼热之气,依然让他觉得炽热莫名。
也就是在那时,他才发现,他从一开始就已经输给了上渊。
于轮回里候着太初,拾起她的宿命,耗尽一生的时光,为她编织最美好的命运。
上渊的一生,竟只为了那一人而活!
面上的凝重和眉间的冷峭随着深思越来越浓,天元挥手间,身影已消失在了云雾之中。
祭台。
扬灵行至祭台,见太初一身紫袍盘腿坐在几人中间,双手合成半圆,浑厚的神力已渐趋圆满的境界。
她眉间的怅然因着眼前的景越来越浓。看着眼前静若芳华的女子,她才忆起这已不是前些日子同她交谈的那个下界神君。喜悦和焦虑这两种复杂的情绪,此时满满的占据了她的心神。
数万年的茫茫岁月,虽然和昔日有些不同,可到底和往前的日子没什么两样。上渊还是执着的做着同一件事,天元想和太初说的话仍旧没有说出口,玄吾还是个浪荡不羁的主。扬灵想着,再过些时日等白玺醒了,她便拖她去守着归墟,永远陪着洛泽她们。管他们几个怎么折腾,她是再也不去操心了。
可是……
“啧啧啧,都说岁月催人老,咱们的扬灵神君却是出落得越发迷人了。只是这么勾人的脸蛋,偏生搭了个清心寡欲的性子,可是苦了我道域那些好儿郎了。”
熟悉的声音骤然响起,扬灵回过神,见太初收拢神力朝她走来,横了她一眼:“你在下界数万年,怎么还是个没正行的主,也不知改改性子。”
“要我说,你这性子才得改改,不然我星罗宫的门槛迟早都得被那些神君祸祸没了。”
太初双手抱在胸前,手肘朝她蹭了蹭,接着说道:“要我说,这道也修了,劫也过了,你就不必再活在记忆里了。若你日后还像往前那般,这日子一长,难免有人在背后说三道四。”
“为了不愿忘记过去,所以他们甘愿承受痛苦,茫茫岁月里从来都不缺这样的人。很不巧,我刚好是其中一个。”
她说这话时嘴角挂着笑容,是道域众生从未在这张脸上见过的温柔。可太初分明看见,那双淡然的眸中藏着一份悲伤。
幕海,是一个人的名字,扬灵记了千万年。
他是她的徒,也是她的劫。
千万年前的道域不过一片弹丸之地,萧瑟荒凉,称之蛮荒也不为过。而今道域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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