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黑手。”
“唉,早知如此,当初何苦逼迫皇帝!沈一鸣,沈首辅,他既然已经登基,你还能怎样,说破大天,这都是盛家的江山,你我已是耄耋老朽,有些事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江山百代如此,何苦再折腾,你不为自己想,好歹也想想沈栗,想想沈氏一族吧。”
“服软吧,现在屈膝,他还用得上我们,总能求个善终的……”
“善终?老夫早就不奢望了。这大朔朝廷从根子里烂了几十年,光宗、真宗两代君主呕心沥血达成的局面不能毁在我手上,世家之乱,皇帝他平也得平,不平也得平!这天下浩劫将至,你我若是袖手旁观,谁来匡扶社稷!士不纳税,整个国家倒成了士族扒皮吸血的供给地,你我世受皇恩,岂能眼睁睁的看着皇朝穷途末路!”
“呵,怎么,给顾椿绑上一个东宫党还不够,你又瞄上老夫了?
想杀身成仁,你自个儿往死路上奔去,甭扯上老夫。江南上千年的底蕴,就是再来三个首辅党你也杀不绝,何况你也老了,镇不住底下那些人了,真到了撕破脸那一天,说不准谁会鸡飞蛋打,一败涂地,老夫已经输了两个儿子,赌不起了,再撑上个几年,只要苏燃的火候到了,老夫就能安心闭眼,至于你们之间的你死我活,老夫不掺和了。沈一鸣,斗了大半辈子,老夫给你掏句心窝子——”
“好歹长些良心吧,咱们两个黄土埋半截儿,怎样的下场也都无所谓,但你总要给这朝廷留点火种吧,当初赵秉安尚能割舍湖湘权益为你治河让路,如今你却算计他府上内眷,人呐,不能太无情,会遭天打雷劈的。”
苏袛铭说完也不看人的脸色,扭头就走了。他为赵秉安说情,不是释怀了两家的仇怨,只是他已经太老了,在朝上斗不动了,而赵家叔侄皆处壮年便已位居要职,日后苏家恐要仰人鼻息,他不能再树敌,皇帝,赵家,该跪的他都可以跪,只要能保住家族延续,苏袛铭没有什么豁不出去的。
“老爷,沈首辅松口了吗?”
“不需要他松口,京中风云已动,顾椿是拦不住那个小家伙的。”
“那您……”
“哼,苏家这么大一块肥肉惦记的人不少,苏燃与赵秉安的来往迟早会大白于世,届时江南那些老戚恐不会善罢甘休,老夫今夜来,为的也只是给沈一鸣提个醒,局要是布好了就得赶紧往下走,我们都已日薄西山,等不了太久了。”
“你让苏燃去给顾裳绊绊脚,别再像个跳梁小丑一样蹦上蹦下,顾家这个跟头不能现在栽。”
“是,老爷。”
行营中达官显贵遍地,六部九卿诸位权擘齐聚一堂,各个心怀鬼胎。
明日午时,北疆兵马即会抵达围场,乾清宫已下了恩旨,要办犒军宴,百官都清楚泰平帝的招揽之意,他们也明了三大主帅不会不识时务,关键就是新帝如今表漏出来的态度让人坐立难安。
大朔延绵国祚一百四十余年,除了太-祖,高-祖,就没有好武事的君主,君子执器,仁善为本,凶穑驽马,非盛世兆,而新帝即位以来,大肆屠戮朝中重臣,一味倚重勋贵,这种种不好的征象早就埋在百官心中,直至此次秋狩彻底爆发。
他们可以侍奉如光宗一般的昏聩之君,却不愿俯身于桀纣之后,若此番新帝执意引武勋入朝,那六部势必会抛弃成见,携手抗击,五军都督府虚置百年,绝不能在他们这一届文臣中重新崛起。
唐耀山捋过花白的髯发,眼神透过帘帐望向御前行营,新帝到底有何等依仗敢行如此险招,师芎等人皆是虎狼之辈,他就不怕盛家江山丧于莽武之手。
军政不安,山河动荡,但愿朝廷能平平安安的度过此劫。
雄心,壮志,权倾朝野,这些对于唐耀山来说,俱往矣,他要的是朝廷恢复孝英宗时的平稳安定。沈炳文追求他的报负已成执念,熟知现如今的大朔朝廷早就经不起动荡了。老尚书思忖着是否该给新帝牵马执蹬,反正到了他这个年龄,外头那些虚名早就不看重了,朝廷需要休养生息,只要他凝集举朝寒门之力助阵保皇党,那就可暂时与沈炳文麾下的江南世家维持平衡,而且御前得了有志英才辅佐,总好过如今这般昏招迭出。
随行的四位阁老,如今只有邵文熙龟缩不出,礼部人马在外走动也是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而此刻,这位端重沉稳的礼部尚书正被自家侄子堵在一间小小的营帐内问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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