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陷悲凉。人心易变,世间之事往往如此,何时到头,恩怨无常。”
“骊山语罢清宵半,夜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儿,比翼连枝当日愿。”
“咦?娘娘,您在念什么呢?”小晴听到宁暮的声音,走近。
宁暮呢喃之后,兀自含笑摇头,一片感慨。
听闻外面的夜雨霖铃,眉头却是愁难抵,她淡淡地笑了一下,对小晴道:“今夜竟也是冷雨霖铃的时候呢。晴儿,你信不信?这些日子来,不管是好的梦,还是坏的梦,做都做过了,也做完了。其实,只要他不再入要我的梦来,就不会影响我的心绪,但只怕长久下去,我会快要忘了他的模样了。”
小晴对她的话,听得似懂非懂,挠头问道:“娘娘,您在想皇上吧?”笑容瞬间绽放。
宁暮转过头来,冲着她一笑,并未回答,嘴角又勾起了比一丝微笑,她的笑容在小晴看来,有一种沉甸甸的温柔,那是一种安抚人心的温柔,充满了温馨,此刻宁暮的目光显得十分微妙,特别在小晴提起皇上之时,显得更加真诚。那是一种由衷无法遮掩的幸福,究竟是什么,小晴已经看得不清楚了,只知道此刻梅妃娘娘并未因为失去了和皇上的孩子而陷入大落大悲之中,眼神反而比之前更加坚定,似乎看到了更多令她期盼、憧憬的东西。
那又会是什么呢?
小晴痴痴地想:一定是皇上的爱吧!梅妃娘娘将来是要做皇后的,皇上对她这般好,她自然是最幸福的女人,可惜……小晴心里发出了一声叹息,她想起了梅妃失去胎儿一事,想想就觉得太可惜。
主仆二人皆陷入各自的沉思。
宁暮想了一阵,笑容陡止,就像一面平静的湖面:他原本就是我决意要忘的人,也是我要杀的人,如今我却对他……又起了昔日之情。陆昭宁,你终究还是不想让他这么轻而易举地死去。你还爱着他,不是么?
宫中的日子从来最能磨砺去人的棱角,钟宁入宫多年,对于人事,多半是隐忍求全的,可自从自己入宫之后,她这个宁妃娘娘锋芒日渐而露,倘若真如钟沉所言,这次是她害了我的孩子,那么,这个宁妃,实在是太可怕了。至少她对钟沉的爱是没有理智的,而我,将来会变成她那样么?
宫廷中红墙朱影纷争不断,是以让宁暮常常觉得,她初入皇宫时的气性,随着时间会被消磨殆尽,变成一个任由权势地位主宰的女子,直到那一天,她将变得不再像自己,虽然如今还没到那个地步,她却已经想到了那么远,远到她无法接受未来的自己。这也是她为何迟迟不做皇后的原因之一。
想到当年,倘若自己与钟沉长诀,果决坚毅地离开,一去再不回头,如今便也没有那么多纠缠难解的事了。
这些事令时常令她活得疲惫,每每从梦中清晰过来,这发现,自己正在往宿命里一点点地陷入,可她的宿命又是什么?宁暮从来不认为,自己可以预测到未来,甚至就连上一次徘徊在生死边缘时,自己能否挺得过来,也是没有一点信心。但事情终究是过去了,这次失胎变故之中,她总算是挺过来了,即便她活了下来,从哪些太医院大夫们的手上存活下来,她也是失败的,因为她的孩子没了,这是她和钟沉唯一的一个孩子。如今没了,日后便不会再有。纵使钟沉一直同她说:“来日方长,咱们还会有孩子的。”可却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她已经经不起这样的折腾,本想着孩子的出现,会让她渐渐忘记对钟沉的仇恨,化解这一段恩怨,却没想到,老天爷不开眼,竟将他们的孩子也给夺走了。
听到孩子没了的那一刻,宁暮整个人是麻木的,这个孩子对她来说,是她和钟沉的一个结晶,可,如今,一切又恢复了起点,于大起大落中恢复了平静,静的她有些害怕,有些畏惧,有些不自信,她和钟沉,难道真的没有了希望了吗?势必要在将来以仇人相对吗?失去孩子的这种心情,就和当初失去爹娘的心情一样,是沉痛的,无声麻木的。没有人能够抚慰她的心情,即便是钟沉,也不能。
甚至,她对失去的孩子,感到了一份愧疚,她没有把他生出来,已经是作为一个母亲的失败,宁暮为此感到深深的自责,这种自责来自于,自己为了仇恨,为了报仇,不顾未来,竟将一个无辜的小生命给搭上了,她和钟沉的孩子,就是这次的牺牲品。
即便我可以忘了过去的事,忘了那些令人不愉快的事,但偏偏有些事、有些令人怨恨伤心的事,只怕也要很久才能忘记了,钟沉……
又过了三日,宫里平静了许多。钟沉出使北音的队伍已经离开帝京了半日多。从小晴探听到的消息,回来禀报的消息却令人不得不灼心烧眉,谁也想不通,当日在朝中和大臣们讨论地激烈,推举的秦天秦提点,竟没随着皇上出使北音的队伍而去,反倒是派了几名其貌不扬随从。朝中大臣们对此事也是摸不着头脑,皇上怎会突然改变了主意,朝中的能人武将竟一个也没带去?反带了一干不明来历的小厮去。
那些跟随队伍的人,看过去,行头普通,倒像是行走江湖的人。最年长的不过三十出头。
此事传到宁熙宫,就连钟宁也纳闷不解,皇上此举竟是何意?既不派秦天随去,却封他为太医院的提点,可是越来越看不清皇上心里在想什么了。钟宁眉头越蹙越紧。
宁暮在皇宫的城楼上望着清晨钟沉队伍离开的方向,久久伫立。小晴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望着皇上离京的方向发呆,提醒道:“娘娘,您已经在这站了好几个时辰了。”
“娘娘,您放心吧,皇上此行,必定凯旋而归。皇上那么聪明。”小晴道。
对于小晴的话,宁暮只是微笑。其实她并不知道钟沉此去何时才能归来,但总有一种担心,此去北音势必要坐海船,听闻钟沉这次离京,只带了几名看似普通的小厮,并未带任何大夫而去,心中便重了一些。
海上漂泊,遇上风浪大的时候,难免会有意外发生,钟沉就这般粗粗糙糙地准备了便去了,实在不像他寻日里稳重的作风。他不是一个轻敌的人,奥其虽发书邀他去北音,看似是一场盛大的邀请,难保途中不会有心怀不顾之人乘机搅扰一番,阻挠北音此行,倘若最后钟沉因为有人阻扰去不成北音,却又答应了奥其如约到场,势必会引起奥其对宣国的不满,奥其更有理由和宣国挑起战争。如今,北音迟迟不对宣国进行确定的表态,只是因为他没有理由挑起战争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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