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着脸。
垂着头的这个时不时用眼角偷瞄冷着脸的,但冷着脸的一回看,那头就垂得更低了。
“做了什么亏心事,就急着给我磕头?”陈致后背贴着车内壁,双手抱胸,面无表情地问。
容韵小声说:“婚姻大事,要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韵儿父母双亡……”
“说人话!”
“徒儿父母双亡,只有师父一人,本应该经由师父同意再行订婚,但是,师父本来就希望我娶个女人!我这么做,师父应该感到称心如意吧!”说到后面,竟隐隐是责备的口吻。
陈致差点被气到脑淤血:“你私自订婚,难道还要我说对不起?!”
容韵见他吹胡子瞪眼,立马怂了:“徒儿不是这个意思。”
“那,什么时候成亲?”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容韵恨不得永远不成亲。见陈致久久没说话,忍不住问:“那师父的意思呢?”
“什么我的意思?”
容韵期待地问:“师父是不是不想我订婚?”
陈致一口气噎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半晌才说:“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便……如此吧。”当初他在容韵与秀凝中间左右为难,便是不想勉强于他,如今,他自己做了决定,就是真正的天意了。他强行压住了内心深处几乎要破土发芽的怪异感,深深地吸口气:“殿下,又是怎么回事?”
容韵还沉浸在失落中,没有反应过来:“嗯?什么?”
“大理寺少卿为何称呼你为殿下?”
容韵说:“在我与王舒光订婚的当日,王为喜就宣布我是崔嫣的儿子。”
显然是为女儿将来荣登后座铺路了。
陈致过了会儿才说:“你答应订婚,是为了我吗?”
容韵难过地说:“这句话,师父为什么之前不问?”
陈致觉得这话问的毫无道理:“……我坐上马车之前才刚刚知道你订婚的消息,你要我多久之前问?”
容韵说:“就在那句‘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便如此吧’之前。”
十三个字的一句话,竟然一字不错,显然是记到心里去了。
陈致哑口无言。
容韵说:“我现在说了‘是’,师父是否会内疚?”
“嗯。”陈致极小声低地应了。
容韵抿唇看他,幽幽地问:“那现在呢,师父现在想不想我订婚?”
陈致觉得自己简直被推到了死胡同里。他想像刚见到容韵时那样,抽出鞭子来放狠话,说混账东西,竟然敢和师父这么说话,简直没有规矩!可是,英雄气短,他发现自己与“英雄”越来越接近了。
这个问题到最后也没有答案。
虽然容韵没有追问,可陈致扪心自问,依旧左右为难。他觉得自己可能要改名叫陈龟了。
为了庆祝陈致无罪释放,王为喜又举办了一场宴会。这次,他办得声势浩大,皇亲贵胄、四品及以上官员、黑甲兵的几个首领都收到了邀请。
常年养病的王夫人也被请出来主持。
当然,这么大的场面,单单为陈致一个人庆祝实在太亏了,于是,刚荣升为未来女婿的容韵就被王为喜带着四处“勾搭”,混了个脸熟。其实,容韵的脸不用混,大家都熟悉,只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看了真人,许多对“崔嫣有子”将信将疑的人,也不得不闭了嘴。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面孔,怕是普天之下再难找出第二个。加上江南第一世家的背景,对燕朝未来的发展大有好处,有些事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看容韵抢风头,陈致也识趣得很,知道旧人难胜新人,干脆找了个角落躲懒。
但是,有句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有时候,你以为是躲着,其实是迎着。就如现在,陈致的上方,一个黑影迅速砸落。
“啊!”
陈致张口惊叫了一声,就被砸得差点没气。
众人听到声音跑过来,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平平整整的草地,突然凹了一块进去,一个人五体投地地趴在地上,嘴角还在淌血。
“师父!”人群中响起尖锐的呼唤声。容韵拨开人群,飞快地冲过去,一脚踹开叠在上面的人,伸手放到被砸进土里的陈致的鼻下,见有气息呼出,才松了口气,手脚麻利地检查陈致的骨骼,确认一切完好,才小心翼翼地将人从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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