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灰飞烟灭了,再价值连城的东西,于她又有什么用?陪葬到棺木里,不外是便宜了盗墓贼。
大概是一切都看开了,心情从来没出现过的平静,冯润这几天便也精神了不少,咳嗽少了,也没再咯血。常姨娘到宫中接她出宫的那天,她不用人搀扶,自己就自行能走了。
冯润以为,常姨娘会失望,骂她不争气,断了她和冯夙的荣华富贵梦。不想,常姨娘见到她,三步并两步冲上前。
一把抱住她,直哭得稀里叭哗的。“润儿——”她不称呼冯润为“娘娘”了,而是叫名字,可见,她也是知道“回家养病”,其实就是被休罢了。她边哭边道:“你怎么命这么苦哇!老天爷怎么这样残忍呀,让你得了‘传尸’这个治不好的病。”
“娘,别离我这么近。”冯润推开她:“我这病是会传染的。”
“我活了这把年龄,还怕什么被传染?”常姨娘哭着道:“只是润儿你,还这么年轻,就得了这病,这如何是好?”
“娘,我比三妹好得多。”冯润强笑着安慰她:“至少目前我还能活着走出宫,而三妹却不能,所以我比三妹幸运得多了。”
常姨娘一听,更是哭得一塌糊涂:“润儿,我可怜的润儿。”
冯润道:“娘,别哭了,你再哭,我这病也好不了。”
常姨娘抹眼泪,可眼泪怎么止也止不住。
冯润离开皇宫的时候,双蒙哭肿了一双眼睛,把冯润送到宫门口。冯润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露出的一张脸苍白的脸,却是镇定如葬,看不到半点的留恋。她的身板子挺得笔直,走得很决绝。
甚至,头也不回。
如果她回头了,定会看到宫墙上,站着一动也不动的拓跋宏。
此时的拓跋宏面无表情,但心中却在滴血。
看着冯润渐渐远去,一点点消失的身影,拓跋宏无能为力。只感觉到自己的心仿佛被人狠狠的抓上一把,撕裂开,碎成一片片,大脑忽然不受控制,发起狠来,一拳便狠狠的砸到了旁边的柱子上。
“怦”的一声。
身边的内监大惊失色,齐呼:“陛下——”
拓跋宏拳头上的红色的液体,一滴一滴地淌下来。他感觉到他的手像碎了似的疼,但更疼的,却是他的心。
冯润上了马车,
马车出宫后,就一直往城南方向行驶去。
一路上,常姨娘一脸的悲伤,悲伤之中又夹着忿恨,欲言又止。终于,她道:“润儿,我们不是回冯府,而是……而是——”
“而是什么?”冯润抬眼问。
“都是那个剐千刀落油锅的王八蛋大公子!”常姨娘咬牙切齿:“说什么主上把你冷落驱出宫,本是一件嗨气之事,况且又得了人人避之不及的传尸病,如果让你回到府中,岂不是让府中上下人都补传染?不如让你住在宗庙,多为祖宗烧香,日日念经拜佛,为自己积些积德,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年。那个剐千刀落油锅的王八蛋的这番话,不是嫌弃你是什么?他素来就看不起我们,从来没给过我们好脸色,巴不得看到你倒霉了,他拍手称快!偏偏你爹爹听他了,想也没想就就同意了,无论我怎么苦苦哀求,怎么哭哭啼啼,你爹爹也不肯改变主意,非要你住宗庙不可。”
——宗庙,即家族为祖先立的庙,庙中供奉神位,作为祭祀祖先的场所。
冯润也无所谓了。
如今的她,不外是等死,在哪儿住也不是一样?
安慰常姨娘:“住宗庙也没什么不好,比在冯府要清静得多,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倒落得自在。”
常姨娘心酸,又再淌下泪来。
马车出了市区,往郊外驶去。
冯润和常姨娘坐的那辆马车,马是一匹棕色的高头大马,极是强壮。行驶到一个较为偏僻的地方,忽然听到,发出一声惨嘶,冯润和常姨娘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马跳了老高,前腿竖立起来,又再发出一阵惨嘶声。
马车厢大幅度往后倾斜。
冯润和常姨娘大惊失色,齐齐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声,身子迅速往后面倒去。眼看就要跌出车厢外,冯润眼明手快,一手死死抓住了车厢的固定物体,一手伸手抓常姨娘。
不想只抓住了常姨娘的衣袖,只听“呲”的一声,常姨娘半个袖子被扯了出来,而常姨娘跌下马车,摔到地上。
冯润大叫:“娘!娘——”
常姨娘在地上翻滚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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