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也只和部下说京城里的侍卫扬言可以一个打他们三个,并没说带兵的是公主,认得她的人也不多。青瞳这样说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一会儿较量起来并不会容情的。
青瞳话音一落将手一挥,推车的把手一拧,战车就地转了九十度,变成两旁高帮在前,静静地等待敌人。胡久利一旁笑起来:“你那明明是箱子,哪里算战车!真是笑死人了,依我看也不用闯,就这样冲过去你就稀里哗啦。”
周远征却皱起眉头,他看出这车的厉害来。这车单人推动,运转很灵活,左右两边宽达七尺,车帮又极高,人躲在车后弓箭武器都伤不到,而且只须两车横放,再好的骑术也跃不过去,这阵势极难从正面冲破。自己的马匹一滞,躲在车后的长矛就可出其不意地刺人,这种战车四面运转灵活,任意变换方向都不难,像个铁壳乌龟一般,还真不好下手!
他这里还在犹豫,胡久利已经按捺不住,叫道:“将军,让我试试吧,人还能跑得过马?老胡当先冲上去,推也推倒他几辆箱子车,看他们还能列什么狗屁阵!”
胡久利有一点儿胡人血统,力大如蛮牛一般。周远征想让他试试也好,这方阵就像个大乌龟,乌龟若翻了壳不就好对付了吗?便是不行,自己也可研究一番,于是点头道:“你先带一百人试试,不要动犄角,集中兵力,冲它腹地!”
胡久利一声大吼,对着两车空当冲了过去。青瞳喝道:“左横三,乾!”六十四辆战车立即转动,四方形的阵势变成八边形,每三车相连,九车三排相叠,成了八卦中的乾卦。胡久利若是继续冲,便要一头撞在车上,任他神力再惊人也推不翻九辆战车。
他身子一停,战车两旁立时伸出长矛,包了石灰的矛头冲着他肋下点来。胡久利纵马向左,乾卦最左边的车立即跟着转过方向,阵势只闪了一下就又恢复成坚固的八边形。步兵推车虽然没有马快,可是战车只须转个方向,胡久利的骑兵却要绕大圈,这样一来无论如何跟不上变阵的速度,战车阵像跟着他们旋转起来一样,看得人眼睛都花了。加上神出鬼没的长矛,只转了数圈就有二十几个人身上中了白点,被迫退下来。
周远征喝道:“胡久利,你只管攻西翼!”指挥剩下的两百人分成三队,自己带一队,又各自挑选几个身手好的兵士领头排成尖锥状,像三把尖刀一样同时冲向三个方向排在犄角处的战车。
青瞳眼睛眯起叫道:“中二虚,震!”阵势一转,迎向尖刀的当头几车突然后退,两车中出现大大的空当,周远征等当先十几人毫不费力就插了进去。
随着他们冲击,所有的车都是瞬间打开,为了让路,退开的车只转个方向就补上了后面的空缺,长矛手躲在车后向他们攻来。高大的战车也向内压紧,周远征被迫快速向前冲去。六十四辆车摆成的阵势并不长,他们马又快,片刻就穿了过去。他迎头正赶上胡久利的队伍,挤在一起更是施展不开。
他再回头看身后被隔住的队伍,这片刻没有主将带领,损失比刚才还大,足有七八十人身上中招,垂头丧气地退到一旁。前后损失了近百人,如果他们不是三倍于青瞳的兵力,现在可以算全军覆没了。
周远征一咬牙,喝令部下聚拢道:“排成一队不可断开,我们慢慢向前推,看她如何!”兵士齐应一声,成三角形状向车阵缓缓推进。外围都是身手好的士兵,刚才的沮丧一扫而光,坚固的车阵被越后来越宽的三角撕开两边。
青瞳点点头,心想这还像个样子。“中三断,坤!退后!”所有的车都空出位来,每三车一中虚,三阴相叠,便是坤卦,众侍卫立即退到车后,自由灵便。
“坎中满,兑上缺;坎六,兑二!”青瞳又高喊起来。周远征现在丝毫不敢瞧不起她了,也大声道:“我军稳住,保持队形,继续前进!”
然而他说得容易,随着青瞳的叫声,这些战车或合而为阳,或阴阳相间,一会儿离中虚,一会儿巽下断,周远征的骑兵被这三重车阵来回变换,搞得头昏眼花。车辆制作坚固,冲又冲不倒,举兵刃去刺时,这些可恶的家伙瞬间就转到车后,车帮高得连敌人都看不见,就这些木头车子刺中又能如何?没多久,周远征就又打通车阵,从另一边出来了。只可惜他是出来了,但是他的部下连一半也没跟出来。
周远征脸色煞白,不知如何是好。胡久利大吼一声,向车阵猛冲过去,车阵就像一只怪兽的嘴巴,一开一合间将他吐出来,身上点点斑白,就像开了一树梨花。
周远征咬牙切齿,瞬间涨红了脸,他的心里哪有一个“输”字?他狠狠盯着车阵,心道不如舍命一拼,不信没有机会。他刚一挥手预备冲刺,就听身后一声冷哼:“你输不起,就想把兵士一起断送吗?”
“元帅!”兵士齐齐施礼。周远征回过头,见爹爹脸色铁青地看着他,一时羞愧难当。
周毅夫不理他,冲青瞳招手:“童青木,你请过来!”青瞳有些不好意思,见周毅夫这样称呼她,知道他不想说破,于是打马上前施一礼,也叫道:“元帅!”
周毅夫下意识地微闪身,想避开她施礼,随即忍住了,问道:“童青木,我看你这战车十分精妙,似乎不是专为了对付远征的人马。”
青瞳笑了,道:“这本来是我想给元帅的礼物,我一路走来想了一路,这车阵是练来对付西瞻骑兵的,没想到周小将军今日带来的也是骑兵。”
“对付西瞻骑兵?你且说说。”
“我看到户部给前线运送粮草的运粮车,四周坚固,底窄上宽,里面能装得下几千斤粮草辎重。车底有轴,遇到路窄的地方又可以转动方向。我想这车若改得小一些,必定更灵活。因为人少,我只做了一人推的小车,元帅可以试着做三人推的中等车。和西瞻打仗时,它既可运粮,又可用来阻挡西瞻的快马,必要时还可以运送士兵。”
“四边都可以安上铁环,需要快时用马拉着就可疾走如飞;打起仗来,将马放开就是天然的战阵。一辆车,就是八卦里的一条短边。三辆车可以连成一条长边,这是八卦中的乾卦。西瞻的马再好,也不可能跳过三排战车。”
“如果我军撤退,只要把所有的车都空出位来形成坤卦,士兵就可自由地退回阵后。我这次用了长矛手,真正战场对敌时,这些长矛可以换成长钩钩敌于马下,再配合元帅的神弩先机营射敌于混乱之中,可以大大减少我军伤亡。”
“啊!”周毅夫兴奋起来,盯着场中小小战车看了许久,突然道,“童青木,今日如果反过来,你领着三百骑兵来破这个车阵,可有办法吗?”
青瞳摇头道:“元帅,打仗岂可以一战论胜负?我若是第一次遇上这战车,今日也不能胜,然而我会暂时退后,仔细观察它的弱点。此车都是木制,我的人手远远多过敌军,我就可以分出足够人手用火箭射它,它又怎么躲?又或者在战场上设下许多障碍,让它失去运转灵活的优势,兵无常势,办法总是有的。今天这种一人推的小车更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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