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了。”沈予只能望着出岫,软语道上一句:“你掉一滴眼泪,我不知道要多心疼。”
这是实话。他知道她会信的。
果然,出岫闻言渐渐停止了抽噎,抬起一双盈满泪光的翦水秋瞳望向他:“娶了想容,你甘心吗?”
沈予唯有苦笑:“有什么不甘心的?她一个女孩子都敢嫁,我难道还不敢娶?”他深深看着她的水眸,几乎就要陷溺其中,忽然,心中有个异想天开的想法蹦出来,令他激动不已。
明知很可能是自己自作多情,但沈予还是问出了口:“晗初,你是……不想让我娶她吗?你……有没有一丁点的吃醋?”
吃醋?有么?出岫怔了怔,继而连忙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想你被迫娶她……我觉得欠你太多了。”
听闻此言,沈予难掩失望神色,可这到底是他自己的决定,便也只得道:“云想容若当真嫁过来,我不会碰她,但会给她作为一个妻子应得的尊重……日后,她若想和离,仍旧还是完璧之身。想来以云氏的名望,她再找个好人家也不难。”
他不打算碰云想容?还想过要与她和离?出岫擦拭干净眼泪,连忙道:“不行!你若当真如此,她定然心有怨愤!”
“这就不是你操心的事了。”沈予顿了顿,又道:“今日过后,这事必然要闹开,还是尽早让慕王知道为妙。就让他以为,云府和我因为拒婚之事决裂了。”
出岫点头:“我自会刻意压制下来,再派人悄悄将话传到慕王耳朵里……只是,太夫人那里,你不打算告诉她实情?就让她这么误会着你?”
“让她误会着罢。”沈予道:“她老人家若知道实情,这计策就行不通了。她岂会让云想容破坏名节来帮我?”言罢又坏笑一下:“不过……木已成舟,能瞧见她老人家气歪鼻子,我也很乐意。”
出岫被这句逗得哭笑不得,正待开口再说些什么,只见花舞英和云想容母女已从屋子里相继走出来。想必花舞英已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面上也没了方才的哭闹。她先看看出岫,才对沈予道:“小侯爷,想容这么帮你,你……可不能负了她。”
“这是自然,请二姨太放心。”沈予看也不看花舞英一眼,但回答的话听起来倒不敷衍。这话音刚落,云想容已从花舞英身后绕出来,母女两人并排从台阶上走下。
出岫和沈予齐齐看向云想容,但见她面色羞红垂着头,一副不胜娇羞的模样。云想容真的很容易脸红,也正是这容易脸红的薄脸皮,才让出岫觉得她是个秀秀气气的千金小姐,在花舞英的艳俗、云起的猥琐之中,云想容显得如此出淤泥而不染,根本不像二房的人。
若不是知道这个“逃婚”的计策是她想出来的,出岫当真会被云想容的外表所骗,以为她是个容易脸红的单纯小姐。但显然,今日这一出太过震惊,也终于令出岫发现一个事实——自己的识人之术太浅薄了!
在醉花楼挂牌时,风妈妈劝她选九皇子,她偏偏选了赫连齐,结果身心俱伤,沦落到被抛弃的下场,还连累琴儿葬身火海;
再后来,风妈妈将她转手给沈予,她却误会他一片真心,以为他是个风流成性的纨绔子弟,甚至对他心生龃龉与厌弃;
而如今,她又被云想容的外表所骗,却不知这少女的心机如此深沉,竟能想出高明的法子助沈予逃跑。是的,“逃婚”这借口实在太令人信服了,既满足了世人对高门秘事的好奇心,也恰好符合沈予平日的做派……
出岫虽然不想承认,可事到如今却不得不承认,纵使她不愿意沈予违心地娶云想容,但这个法子的确能将双方的利益最大化,也能将伤害减到最低:
其一,沈予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逃出房州;其二,云想容能如愿嫁给心上人;其三,二房真心归附,换来云氏阖府安宁;其四,文昌侯府在南熙局势中多了一条后路;其五,自己帮助沈予逃跑的风险也小了很多。
云想容一箭五雕,这个主意绝不是人人都能想出来的。出岫越想越觉得又惊又悔,纵使太夫人提醒过她,二房里云想容是个厉害角色,可,自己到底还是识人不清!
若要驭人,必先学会识人。似自己这般糊里糊涂,还谈何御人有术?虽然已做了云氏的当家主母,可比起太夫人的手段,出岫自认还差得太远太远。
事已至此,再想回头,也没法子了。
……
三日后,一条小道消息不胫而走。长留房州的南熙文昌侯嫡幼子沈予,与云府因故决裂。至于是因为何故?外人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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