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点喝点,不要想着怎么算计人,要不晚年恐怕不好过。
三麻子听了,面色凝重,不吭声,他心里也在反思吧。
我们来到连云港,在一家旅店里叫了住宿费住下后,摸摸口袋,两人凑了凑,竟还剩下不到三毛钱。
这点钱,只能凑合着吃两顿面条,若挖不到金条的话,就还真要成叫花子了。
晚上吃了饭,麻子问了这儿海水涨落潮的时间,让我把服务员借了一把铁锹(集体旅店),说明天要去海滩挖蛤蜊吃。
睡觉的时候,我就悄悄问他,说晚上不是更僻静吗。
麻子说晚上有民兵巡逻,咱若挖到黄金,路上被查到,岂不玩完?
我想想也对。
第二天一早,我们也顾不得吃饭了,跟旅店要了个面袋子说装蛤蜊,赶着驴车就往海边奔去。
其时,已是一九五四年农历四月底了,南方天热,不过靠海风大,还凉爽一些。
来到海边,我们沿着防风林边上曲折的沙路,凭着模糊的记忆,往南走了十几里,四下望望,又在周边转了一圈,终于确定了当初埋宝的地点,看看四周没人,就钻进林子,对着一颗树干上留有记好的树底挖了起来。
下挖二尺多深后,铁锹终于触到了一块硬东西,我心也咕咚跳了一下,在三麻子的注视下,我丢了铁锹,跪身赤手扒开了沙子,下面就露出了一个二尺见方的铁箱。
这铁箱因为盐水侵蚀,已经锈迹斑斑。
我奋力把箱子拽出来,急三火四地打开盖子,一道金色光芒就映入了我们的眼帘。
我一阵激动,转头见三麻子眼里也放出了光。
“三爷,拿多少?”我颤着声音问道。
三麻子两眼一眯,瞅着满箱子金条,咂了咂嘴:“按说特娘的一下拿走最好,不过这世道……唉,还是先拿十根吧,别惹出事来。”
一根金条是五百克,十根正好是十斤。
我应了,便抓起金条往身旁的面袋子里装,数着装了十根了,便罢手,盖好铁盖子,把箱子又放回到沙坑里,急三火四地埋平。这才长舒了口气。
和三麻子拎着面袋出了林子,来到驴车边。
麻子眯眼想了下,道:“这样不合适,走,去海滩挖点蛤蜊遮掩一下。”
我应了,两人又返回到海滩上,挖了回蛤蜊。
那个年代人少,也没污染,海里海货多,沙滩里的蛤蜊个大肉肥。
不到一个小时,我们就挖了半袋子蛤蜊,外加十几只大海蟹。
便兴高采烈地赶着车往回走。
路上,果然碰到有持枪巡逻的民兵,看到我们,上前巡查,一听不是本地口音,就警惕起来,幸亏我们有介绍信,忙给他们看了,又打开面袋,露出半袋子蛤蜊,他们这才挥手放我们走了。
我暗暗感叹,麻子真是细心呀,要不非遭殃不可。
有惊无险地回到旅店里,三麻子让我端来个洗脸盆,把蛤蜊盛了,那十根金条分成两拨,五根藏他那假肢里,五根藏他裤腰里。
中午,我们就着蛤蜊吃了两碗米饭,服务员就来问还住不住宿了?住的话要续交店铺费。
麻子连说住,继续住,只是钱不凑手,一会去朋友家借点。
服务员应了,我们也该去银行兑现了,要不就要流落街头。
我们不敢拿全部金条去银行,怕犯事。
所以除了三麻子假腿里的那五根,剩下的五根中只拿了一根,其他四根藏进了床底。
连云港当时是个县级,跟其他县城差不多,街道狭窄,房屋破败。
我搀着三麻子出了旅店,沿街走了一段路,来到了一家银行,走到门口,三麻子低声道:“挺起胸膛来,别鬼鬼祟祟的,明白?”
他这意思我懂,不就是怕工作人员怀疑吗?你越心虚,人家越会怀疑,你若大摇大摆,理直气壮,反而就能成事。
就这么,我俩晃着膀子就进去了,走到柜台前,见里面只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工作人员在低头扒拉算盘,三麻子首先从怀里掏出那张折叠的板板整整的盖着大红戳的介绍信,接着从兜里掏出那根金光灿灿的一斤重的金条。
“同志,换成现金!”三麻子说这话是面不改色心不跳,认真又严肃。
那工作人员一看傻了,她可能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金条,稍一愣怔,看看我俩,问道:“是金子的?”
“是,我们村从地主家里挖出来的。”三麻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