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心里不顺畅,也喝高了,咕噜两声倒头睡去。
我便搀扶着三麻子出了门,回到了二赖子家那三间小屋里。
三麻子站在低矮的茅草屋的堂屋里,眯着醉眼四下瞅了一遍,脸皮就抖了起来。
这破屋,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半点都不过分,西屋,出了一堆土坯和一堆柴火外,再就是墙角被老鼠盗的洞了。
堂屋,一个锅灶,北墙下用土坯累了一个隔板,算是桌子,上面摆着两个缺了边的破碗,再还有墙角的一口水缸。
东屋卧室泥,一铺土炕和一张破了几个洞的烂草席,还有我们的两捆被褥。
家具?不好意思,除了一张三条腿的凳子,还真再吊毛没有,连个盛衣服的木箱子都没。
屋顶?草坯草屑烟熏火燎地,像一片倒挂的毛绳,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窗户?就是几根破木棍随便支着算是窗棂。
这个破家,咋住呀,我们东窜西跳地昏了十几年,也从没住过这样的破房子,受过这样的窝囊气呀。
不过现在是新社会了,一切必须忍着,不忍就弄死你。
三麻子无奈地苦笑着摇了摇头,道:“郭子,睏不?咱爷俩先睡个觉,晚上回家,不,去二赖子家再喝酒去。”
我俩一直睡到天黑,也不见二赖子或她媳妇来叫。
显然,那个猪头他是想独吃。
他不来叫,我们也不好意思颠着脸皮去呀。
干脆煮锅地瓜凑合着吃吧。
我下了炕,也不点灯,打开夜眼要忙活着做饭,三麻子却不乐意了,说得瑟个啥,走,赖子不叫咱自己去!
我靠,脸皮也够厚的。
我为难地咧了咧嘴:“三爷,咱还是煮地瓜吃吧,他不叫咱,是舍不得那个猪头,咱何必呢……”
麻子一瞪眼:“你懂个啥,老子还得让他紧着咱吃,不吃他还不放心,你信不?”
我知道麻子又要玩心眼子了。
想想赖子媳妇,这半天没见,还怪想的,便应了,搀扶着他出了门,来到了‘我们家’门口。
其时,天色早已黑透,估摸着应该是晚上八点多了吧。
透过门缝往里望去,见正屋窗户黑乎乎的,没点灯。
咦,难道这么早就睡了?还是两口子在炕上日捣?
我心里就有些醋意,沮丧地道:“三爷,他家没点灯,可能睡了。”
“睡个屁,有猪头啃,他能睡的着吗?叫门!”三麻子粗声道。
我就咣咣拍了几下大门,喊了两声。
接着,窗户突然亮了,我靠,原来他们家亮着灯,只不过是用被褥把窗户堵上,给人误以为真睡了呢。
二赖子呀二赖子,你这偷吃猪头的小心眼,能糊弄了别人,可拼的过三麻子吗?
二赖子听到我的叫声,只好出来开了门,连说以为你俩不来了呢,快进屋,还给你们留着肉呢。那口气,一听就有些无奈和不舍。
三麻子也装开了逼,说其实不是来吃猪头的,这事早忘了,是特意来叮嘱你们几件事。
双方说着客套话,就进了屋。
刚到里屋门口,一股香浓的肉味就拱进了鼻子,一步抄进,见炕上摆着一张饭桌,桌子上放着一个大盆,盆子周边堆了些骨头。
你娘,两口子这胃口,真是好呀。也难怪,整年见不着点荤腥,冷不丁地逮着颗猪头,不猛造谁信呀。
赖子媳妇坐在炕上,热的褂子都脱了,只着一件薄衫,满脸油腻放光,手也满是明晃晃的油腻。
见我们进来,忙往炕头挪了挪屁股,让座。两个大奶在薄衫下晃了两晃,格外惹眼。
三麻子客气了两句,也就拖鞋上了炕,我则坐在炕沿上,往大盆里一瞅,我靠,哪儿还有肉啊,连骨头都没一根,盆地只剩了一点汤水。
这特娘的让我们吃啥?
二赖子尴尬地咧嘴搓手,说真不好意思,以为你们不来了,所以也没留出点来,不嫌弃的话,就喝点汤吧,要不就用这些汤炒点白菜凑合着喝两碗酒?
麻子连摆手说不用,俺们早在家煮地瓜吃饱了。
于是就闲唠嗑,三麻子向他传授了为官之道,说兄弟你苦了大半辈子了,也该享几天福了,现在当了村长,腰板要硬起来,说话要有底气,比如这日常生活,不能跟以前似的吃糠咽菜了,那样人家笑话。不说顿顿有肉,起码隔三差五地搞点荤腥吧?
二赖子因吃饱喝足了,也说了实话,大意是不大敢呀,咱眼下手里没钱,老去赊欠,万一张屠户啥的被赊急眼了,去乡上告我,岂不吃不了的兜着走?
三麻子呵呵一笑,盯着他,认真地道:“兄弟,这副村长的位子还空着吧?”
二赖子一愣,警惕地看了我俩一眼:“咋的了?这,这不行,你们刚犯过死罪,还属于劳改分子,别说副村长,连普通村民的待遇都享受不到呢。”
三麻子说知道,我们也有自知之明,绝不会为难你,但我有一个好办法,不知你想到没。
二赖子就好奇地问。
三麻子沉吟了一会,把握地道:“你不是爱吃猪肉吗?没钱给咋办?干脆,等把张屠户家吃的揭不开锅了,就许他个副村长,保证拿的他屁颠屁颠地……”
咦?二赖子眼睛刷地一亮:“这是个好办法呀……”
“对啊,你白吃肉,他当副村长,两边都受惠,何乐而不为呢,反正也不犯法,互相照顾帮衬嘛,你说是不是这个理?”三麻子以一副智者的语气,给二赖子拨开了眼前的迷雾。
把个赖子高兴的啊,连声点头称是。
催着媳妇赶紧把桌子盆子的端下去,给胡哥泡茶,好好聊聊。
三麻子转头冲我一瞪眼:“傻坐着干啥,快帮你二婶子往下拾掇,我跟你二叔说个知心话。”
我便应着,和赖子媳妇端着饭桌盆子的来到灶房,趁机又抱在了一块,肆意起来。
当然,因三麻子严厉叮嘱过不许犯规,我也就强忍着不敢造次。
而二赖子媳妇一天经过三次折腾,都没能捞着泻火,有点生气了,狠劲掐我的胳膊。
我也不敢在灶房里久呆呀,怕二赖子起疑,就不管不顾地急急回到了正屋。
三麻子见我进来,眉头一蹙:“你二叔村长不是让你烧水泡茶吗,进来干啥?”
我靠,他这是有绝密话要跟二赖子说呢,我便识趣地又回到了灶房。
赖子媳妇正就着灶台上的煤油灯在刷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