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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五年春夏之交,日军的颓势已非常明显了,鬼子基本上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各乡镇据点里的伪军汉奸们也大多没了以往的气势,都在为自己以后的命运打着小算盘。
我们在寺庙里蛰伏了五年多后,三麻子终于要发威了。
可,单打独斗肯定成不了气候,即使以后被某个势力收编也混不成个爷,所以,麻子决定拉队伍,扛大旗,占地盘。
他说鬼子投降后,国共两党肯定还会争夺地盘和政权,咱先拉一帮队伍,站在一边看形势,若国军胜利在望,就赶紧投靠他们。若土八路赢了,那就归顺八路,这就叫坐山观虎斗。
我听了也觉得是这么回事。
于是,在农历四月中旬的一天早上,收拾好了包袱,我背着三麻子出了山,直奔二十里开外的灵山卫镇而去。
灵山卫镇的名称由来是明朝戚继光抗倭,在青岛西海岸设的一个军营,后来这里就演变成一个镇子了。
前面说过,我们在大珠山牛逼闪闪的时候,曾带领人马来破过这个据点。
几年后,我和三麻子又来了。
不过不是来拔据点的,而是进镇子准备招募人马,伺机起事的。
灵山卫镇不大,只有东西一条大街。
上午十点左右,我和三麻子进了镇子。
因为三麻子为“起事”做了很长时间的谋划和准备,他做了一条空心假腿,我俩的头发也长起来了,所以别人也看不出我们是‘和尚’。
大街两侧店铺林立,卖海鲜的小摊也不少,因为日伪汉奸不大敢出来横行霸道了,集市上的气氛也就活跃热闹很多。
我背着三麻子来到西街口,把他放下。
他拄着文明棍眯眼望着前面的人流,脸上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三爷,咱去哪儿?”我问道。
三麻子低声道:“我在这儿等着,你去店铺里买把三弦琴来。”
我一愣:“买那个干啥?”
在我的记忆里,玩三弦琴的都是些说书唱戏的瞎子,难道我们也要去卖唱?三麻子虽然会唱《十八摸》、《小寡妇上坟》等流氓歌曲,可嗓音不行呀,沙哑无味,也没人愿意听,万一碰上个正能量的二逼‘圣人’,不定还会因我们散布流氓小曲而揍我们一顿呢。
三麻子得意地一昂头:“阳光明媚,天地人和,老子要摆场说大书,唱大戏。”
我晕,他还真要卖唱呢。
我也不敢执拗,知道他自有这么做的目的,便去一杂货铺里买了把二手三弦琴回来。
三麻子让我背着琴,沿街向镇中心走去。
十字大街处有一酒馆,不大,但门角挂着一块招牌却不小,名曰:青岛大饭店。
“就这儿了,进去!”三麻子把文明棍朝酒馆一指,抬步往里走去。
我紧跟在后。
进了门,见大堂内摆了七八张长饭桌和长条凳,因还不到吃饭时间,店里也就冷清,只有一个小伙计在拿着抹布忙活。
“掌柜的,泡一壶好茶,炒几个好菜,烫一壶好酒来!”三麻子高声嚷着,坐到了靠近窗户的一张桌子边。
我遂和他对桌坐了。
小伙计肩搭抹布,笑吟吟地过来,一哈腰:“老哥,您要那种茶?啥菜?啥样的好酒?”
这伙计二十出头,个子不大高,但珠圆玉润的,胖嘟嘟的看着挺好玩。
三麻子把文明棍往桌子上一放,道:“你们店最好的茶叶是啥,四个菜肴,最好最贵的,酒也要最好的。”
小伙计眨巴眨巴眼,嘴一咧:“老哥,我们店里……”
三麻子一摆手:“去,把你掌柜的叫来。”
小伙计忙应了一声,颠颠地奔向了后屋。
不一会儿,一个瘦高条的中年男子跟着小伙计出来了,他应该就是饭馆老板吧。
他一眼瞥见我们,遂把嘴一咧:“你好老哥,大哥,过来了?”
这是客气话,也是本地通俗称呼,年老的叫老哥,年少的叫大哥,听着和气。
三麻子点了下头,看着瘦子,问道:“你是这店里的老板吗?”
瘦子又一咧嘴,搓着手,道:“也算是吧,嘿嘿。”
咦,他咋这么谦虚呢,难道……
麻子一瞪眼:“咋叫算是啊,就是,百分百的是,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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