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地前进。
越往前,枪炮声响越大,子弹也哧哧地在我头顶和耳边乱窜。
我娘,再这样跑,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我只好抢地扑倒,匍匐着奋力向前移动。
距离前沿阵地还有几十米远,就听到沟坎后传来阵阵凄厉的惨嚎声,还夹杂着疯狂的叫骂声,这是中弹和打击的土匪发出的。
不用抬头看,也知道战斗已进入了白热化。
这关键时刻,我是不敢大声吆喝的,否则,一嗓子就能让军心瞬间崩溃。
我连滚带爬地翻进战壕,抬头冲喽啰们叫道:“三头领呢,在哪儿?”
几个正在埋头射击的喽啰闻声转头见是我,大喜,纷纷叫道:“二当家的,三当家的在路边土坎后呢,咋的了,要撤退吗?”
“鬼子火力太猛了,赶紧的吧……”一个喽啰满面血污,边埋头放枪,边喊道。
我大吼道:“给我顶住,咱的大部队快来了,打进县城去,屠光了小日本!”
扔下这句话,遂沿着土坎后猫腰急急溜到了右侧的路边沟里,见山子正抱着一挺机枪瞪眼咬牙地朝着前面轰轰猛扫,弹壳在其头顶砰砰乱跳。
“兄弟!”我心里不由一热。
山子已打疯了,压根没发现我的到来,也没听到我的喊声。
我被他的疯狂感染,终于敢伸出头去瞄一眼前面了,别说我怕死,有媳妇和没媳妇的心理是绝对不一样的。
不料,这一瞄,却让我惊讶万分。
只见前面二三百米的一片开阔地上,黄压压的趴了一片日伪,其中有被打死的,也有装死的,更有在同伴尸体上架着机枪朝这边扫射的。
但,就是没有冲击的意思。
咦,这不对呀,鬼子们不至于怂到这个地步吧,因为他们的火力明显优于我方,如果真要拼的话,估计几个冲锋就能打到跟前,把我们冲个稀里哗啦。
可他们只是疯狂喊叫和猛烈扫射。
难道是要等别的地方的鬼子来增援?
我揣着满脑子疑惑,四下一撒目,脑袋轰地一炸,差点惊喊出来。
我吃惊地发现,我们的战线两边,一二里远的地方,有黄色身影在往前游动。
我娘,这,这是要两面包抄包我们的饺子呀。
我急了,一个扑身抓住山子的胳膊就拽到了沟底:“别打了,赶紧组织撤出阵地!”
话刚落,一发榴弹落在沟沿上,轰隆一声巨响,冲天的土块劈头盖脸地落了我们一身。
“二……二当家的?”山子懵里懵懂地见是我,惊喜地叫了一声。
“鬼子从两边抄上来了,大王命令咱们赶紧组织撤退……”我喊道。
“撤到哪儿去?不打县城了吗?”山子已经打迷糊了,直到这时还想着进县城享大福呢。
你娘,现在能保住命就不错了,还想当开国元勋?看来麻子的鼓动已深入人心。
我道:“撤后面树林里去,大王在那儿,注意别一轰而逃,一批批撤……”
山子应了一声,转头冲左右的人群喊了几声,众人听到,忙连滚带爬地撤出阵地,向后面的树林里窜去,这空间,有人中弹扑倒在地,山子火了,抱着机枪大吼着伸头朝着前面轰轰猛扫,几个鬼子惨嚎着翻在了地上不动了。
“撤!”我见人群已跑得差不多了,也不敢再在这儿磨叽下去,喊了一声,拽着山子就跳出沟壑,急急向林子里奔去。
突然,一梭子弹飞来,山子惊吼着踉跄一步,一头扎在了地上。
我脑袋轰地一炸,想弯腰拖他,却吃惊地发现后面的鬼子也呼啦啦从地上跳起来,抱着枪边打边往前追来。
我赶紧抱头鼠窜。
其实即使把山子拖回去,命也完了,机枪可不是单发,一梭子射到后背上,起码有四五个窟窿,而且都是透背的,神仙也救不活他了。
等我仓皇狼狈地窜回到树林里,见三麻子已催‘活’了那匹套着车辕的死马。
而其他喽啰们则都避在林边树后,持枪惊恐地盯着追来的鬼子。
麻子见我安全回来,遂叫道:“都赶紧给我爬树上去,郭子和我留在下面!”
众人一听,遂奋不顾身地跟猴子似的,各寻着一棵树干,嗖嗖地往上爬去。
有女人腿笨力气小,干着急上不去。
我忙吆喝着几个有名次的小头领把她们硬推上了树冠。
因是夏天,枝繁叶茂,林间空地也大,林木稀疏,人在上面被繁茂的枝叶遮挡,若不细瞅,真发现不了。
见所有人都上去了,三麻子又喊道:“都给我听好了,没我的命令,不许出声,不许开枪,知道了吗?”
上百个树冠上的男女一齐应:“知道了!”
这声音从半空喊出,声势震撼而又诡异。
我知道,接下来就是惨烈的人尸大战了,心情既激动又忐忑,鹿死谁手,就看今天的运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