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出几步,就被密集的枪弹打成了蜂窝。
我不管不顾,朝着石墙外侧一气扔出了四五颗手榴弹,炸死炸伤一片,血腥而又极其过瘾。
我们这边一开打,山外的鬼子们也旋即忙活起来,几挺重机枪“咕咕”地怪叫着喷出了串串火链,轰轰地窜上了山坡,子弹击在壕沟上,溅起一片尘屑,我头顶上的灌木树枝也霹雳咔嚓折断一片,无数枝叶飘落进了壕沟里。
随着激烈的持续扫射,炮弹也呼啸着凌空落了下来,在山谷,在山坡、山顶、甚至壕沟内外,都开了花,冲起了铺天盖地的碎石尘屑,不时有人中弹发出了凄厉的惨嚎声。
我娘,鬼子的火力就是猛。
我紧趴在壕沟里,紧张地听着下面的动静,可满耳都是“呜呜”的疾风声和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其他任何动静都听不到。
不,准确地说还有战壕里战友们撕心裂肺地惨叫声。
这种惨叫声是非常令人惊悸的,它会无形中传染给其他战友,令他们胆颤心裂而影响作战勇气。
我埋头大吼:“别喳喳,特么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伤点皮毛叫啥叫……”
“四当家的,不是呀,”一土匪喊道,“歪脖的一条腿炸飞了,大花脸的胳膊也被飞来的石头砸断了……”
“我的眼睛看不见了呀……”另一土匪哭喊道。
没想到我这一嗓子竟引来了喽啰们更大的惊恐和叫苦。
我火了,又吼道:“我三爷也没腿了,不是照样能杀鬼子吗,眼睛伤了等找个郎中敷点药就好了,特么再这么乱叫唤,鬼子上来咱连命都没了。”
这句话挺管用,战壕里的哀号声戛然而止,但仍有细细的哭泣和呻吟声。
鬼子们朝两面山坡扫射炮击了十多分钟后,终于停了下来。
接着,大批日伪又嚎叫着似潮水般向山口石墙扑来。
“四当家的,鬼子又冲上来了……”一土匪惊悸地叫道。
这些东西,别看平时耀武扬威,咋咋呼呼地没人敢惹,但真正打起来,其勇气和军事素质比土八路差了不止一个档次,甚至连国军都不如。
我又吼道:“别害怕,听我口令!”
土匪们这才哑了声,但除了几个胆大的敢伸头往下窥探,其他多数人还窝在坑底不敢动弹。
我抬眼看向对面山坡,见那儿也有脑袋从壕沟里探出。这说明高占祥还不想立即开火,还是想等日伪们翻进石墙后再关门猛揍。
果然,在十几个日伪战战兢兢地进入峡谷后,对面山坡打响了第一枪。
我精神猛地一振,狂吼着把手榴弹砸向了石墙内外的人群。
密集的枪弹也如同飞蝗般铺天盖地地飞向了谷底,眨眼工夫,十几个日伪连连嚎叫着见了阎王,而石墙外的日伪们也丢下十几具尸体,连滚带爬地窜了回去。
我见此,心里不由一阵暗喜,这种打法,再反复来他个十回八回的,鬼子们不就死干净了吗,还进攻个屁呀。
想到这儿,我精神猛地一振,也大松了口气,紧紧伏在战壕里等鬼子再一次火力轰击和再一次潮水般地涌来。
不出我所料,猛烈的炮击和扫射又开始了,他们似乎接到了指令,四门炮和七八挺机枪及两辆坦克分头包工,一半轰击对面的高占祥阵地,一半轰击我所在的山坡。
随着炮弹的呼啸和枪弹的飞窜,阵地上又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这次土匪们也都学怪了,紧蜷着身子窝在壕沟里一动不动,除非炮弹直接砸中他们的身体,否则没人再敢动弹。这也大大降低了伤亡率。
猛烈的炮击持续了约几分钟后,我突然感觉身底一阵剧烈震动,还没明白是咋回事,只听“轰……”的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从谷底传来。
猛抬头,惊见半空中无数巨石在冲天的硝烟中横空飞舞,其冲击力之大,令我心头不由一沉,忙低眼看去,弥漫的山口石墙处,竟被这巨大的爆炸波夷为平地。
我娘,鬼子这是用大剂量炸药包把石墙炸没了呀。
天堑变通途,这他娘的咋办?
就在我惊恐不知所措之时,山下的两辆坦克轰鸣着慢慢向山口驰来。
我一下子醒悟过来,他们这是要用坦克的钢铁之躯突进峡谷,然后再用血肉之躯层层突破,拿下石门寺关隘,乘胜横扫整个大珠山呀。
显然,鬼子们这次是下了血本,不扫平土匪寨是绝不罢休的。
而一旦他们攻上山顶,那土匪们在巨大的恐惧中就会精神崩溃,四散逃命,我和三麻子也就彻底玩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