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了下眼,“谁?”
“宋郎中,”我理直气壮,且有些愤愤地道,“他儿子被你杀死了,宋郎中也瘫了,连话都说不出,她媳妇荷花都出去要饭了……”
我说到这儿,悲泣一声,说不下去了,抬手用袖子擦眼泪。
我以为三麻子听到这消息会惊愕或内疚,起码叹息几声,表示点歉意。
不料,他稍感错愕后,眼里旋即射出了怪异的眼神,冷冷看着我,道:“你行啊,小子。”
我知道他这不是好话,心里一沉,质问道:“咋的了,咱们造下的孽,难道不应该去看看吗?”
三麻子表情突然平静地点了点头:“可以,多亏你有这个善心了。不过,你明天再去,别空手回来,要带点东西回来。”
咦?死麻子咋突然良心发现了,还支持我去?难道他要我从郎中那儿抓副啥药?
我眨着眼看着他,疑惑地问道:“带啥东西?她家现在啥也没有了,宋郎中也不能给人看病,也拿不了药。你想买啥药的话,咱去……”
“不是药,”三麻子打断我的话,淡淡地道,“是人头。”
话刚落,我脑袋轰地一炸,一下子僵住了,瞪眼张嘴地望着他,半天没反应过来。
“那个王八局长的案子应该还悬着吧,宋家庄的保长和狗腿子们也一直会盯着你那相好的家吧,”三麻子皱眉慢慢地分析道,“即使这些不提,那老木匠莫名的失踪,也是村里解不开的一个谜吧,而唯一的嫌疑人就是特么我这个瘸子和你这个棒槌!”三麻子声音越来越高,咬牙切齿地盯着我,眼都红了,“你特么死到临头了,还以为自己是个菩萨?明天,不,今晚你就去把那两口给我灭了,要不,死的是咱们俩!”
我看着三麻子的嘴一张一合,在震惊之后,心里反而平静了下来。这个杂种,只要他活着,别人就不能活。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呢?跟他心平气和或者说是哀莫大于心死地谈谈吧,今晚,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我慢慢盘腿坐到了地上,抬头望着床上的三麻子,道:“三爷,我跟着你前前后后也有两三年了,吃过苦,也遭过罪,这些,我认了。你也猜出我和郎中媳妇荷花有一腿,这个,我不否认。但你要让我去杀了她们,我实话跟你说,做不到!”
三麻子似不认识我似的,惊异地看着我,半天没说一句话。
我继续道:“如果你想去杀了他们,对不起,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是吗?”三麻子两眼紧盯着我,露出了瘆人的凶光,“这么说,你想跟我一块死是吧?”
我惨然一笑:“有可能。”
“好!”三麻子咬牙点了点头,“那老子明天就出去另寻人选,奶奶的,我就不信有钱就没人卖命。你,滚吧!”
三麻子手一挥,咕咚一下躺在了床上。
我冷哼一声:“祝你成功!”
起身甩袖子大步向门外走去。
我要赶紧领着荷花,背上宋郎中逃命去,返回潍县,从奶 头山或那片坟地里挖出埋藏的宝贝,远走高飞。
以后,再也不会受这个魔鬼的束缚了。
然而,我虽然这么想,身心也感觉似乎有些解脱,但内心某种情感还是关不住闸,泪奔突然,极力忍住声,捂着嘴向院门口快步走去。
“回来!”三麻子在屋里大吼了一句。
我一愣,向前踉跄了几步,还是停住了。
“你***,你个小崽子没爹没娘又没窝的,出去讨饭吗?”三麻子继续骂着。
三爷,你小看我了。老子已不是当年的那个害怕吃“童子鸡”的年龄了。
我在他的咒骂声中,迟疑地又回到了屋内。站在门口,泪眼婆娑地低着头,一句不吭。等着他的‘判决’。
“明天,你带上两块金砖,去小王庄给阿云。”三麻子恨恨地道,“让她断断续续地接济那个荷花。”
啥?我闻听,眼睛猛地一亮,看着三麻子,泪水又忽地湿了眼眶,猛点头:“嗯。”
“你呢,就别再去见她了,”三麻子叹了口气,“娘的,老子这是在给自己埋雷呀,不定哪天就炸了……”
三麻子终没舍得让我离开他。
事后想想,三麻子说的也对。
而他之所以跟阿云近在咫尺却不去见他,也是担心怕给双方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三麻子,你不当特工太屈才了。
第二天,我去小王庄找到了阿云,把两块金砖给了她,要她换成大洋,隔三差五地给荷花送点。
当然,南北两庄的,女人之见接触是非常正常的,没人会怀疑。
把荷花那边安顿好后,我们就开始准备进城寻仇了。
但,万没想到的是,这次报仇之路竟差点踏上了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