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几个投弹手,不敢在土围子上嘚瑟,皆下了墙,在上面人的指挥下,狠劲往外扔手榴弹。
一时间,枪声,炮声,榴弹爆炸声,像开了锅似的滚成一片。
鬼子的火力虽猛,但因村口是一片开阔地,他们近不了前呀,在伪军们连续冲锋两次后,抛下二十多具尸体,又撤回了原点。密谋着更大的进攻。
趁着这机会,张保庆果断地下了命令,让山梁子赶紧组织人从西面翻出土围子,往北山上跑。
北山同样有他们熟悉的地形和狙击藏身点。
而土围子上,只留下二十多个年轻力壮的汉子,来狙击掩护。当然,瞅机会也会撤。
我也理所当然地留下了。
人少,更胆怯了,我伏在墙垛子后,眯眼紧瞅着远处的鬼子,心里忐忑的同时,脑子里又划出了个大大的问号。
鬼子群中,那个戴着礼帽,穿着酱紫色衣服的家伙,始终没有下马,而是在伸手朝这面指指点点。
难道他就是乡民们说的,是县长李红林的师爷?那姓李的咋不来,让师爷跟鬼子一块来了?
我正疑惑着,突见十几个伪军持枪弓腰地向村口跑来。
“鬼子来了!”
一乡民大声喊了起来。
我们刚要抱枪射击,鬼子的重机枪也响了,密集的子弹似串串银链,从土围子这头扫到那头,压得我们抬不起头来。
又有一个人被爆头,摔下了墙。
张保庆大喊:“注意隐蔽,等鬼子近了,用大炮轰,手雷炸!”
“哎,不对呀,东家,鬼子咋只有十多个人来呢,这不像是冲锋呀。”一乡民疑惑地道。
另一乡民忙道:“这应该是鬼子的敢死队,当炮灰的……”
就在人们争论的时候,只见那十几个伪军,奔到距村口一百来米的地方,一人拖着一个死尸,转身就往回跑。
他们这是要抢回同伴的尸体吗?
可战斗没结束,按常理不应该急着弄,难道他们要撤退了?但看那架势,半点没有走人的意思。
这他娘的怪了。
我眯眼皱眉,紧瞅着那些伪军,心里的疑团也越来越大。
就在这时,我发现那个戴礼帽的汉奸终于在两个伪军的搀扶下,下了马。
紧接着,那家伙又被人搀扶着走到拖过去的那几具尸体前,蹲身查看着。
你娘,这是在搞啥鬼,我心里嘀咕着,不知咋的,竟有些莫名地紧张起来。难道这个师爷也会摧尸?
若那样,我们想跑也跑不了,可,这个人到底是谁呀?
山东瘸腿老头,特么瘸子都会摧诈吗?
只见那家伙在查看了尸体后,又站了起来,朝为军们一挥手,一群伪军抬着尸体朝不远处的一片灌木丛走去。
“东家,他们这是要埋了吗?”一村民瞅着那些东西,忍不住问同样茫然的张保庆。
“埋个屁,今天埋了,老子今晚就把他们扒出来扔了喂狗。”另一村民骂道。
我隐约见那礼帽男被人搀扶着跟进了灌木丛,而后,所有人都出来了,而那家伙却蹲在灌木后不见了。
直到这时,我才忽然明白过来,催诈,那狗日的肯定是在催诈死尸。
这,这咋办?一旦那些诈尸冲过来,无人能阻挡住它们,枪打炮轰都不管用,除非直接把他们的身子炸碎了,否则,更恐怖的一幕肯定会把人的精神意志瞬间摧毁。
我忙冲张保庆道:“东家,坏了,鬼子可能要用诈尸攻咱了。”
“诈尸?”张保庆一愣,“他们哪儿来的诈尸?”
“催诈,把刚死的人,用特殊手法再把他催活,”我急急地解释道,“你们有见过诈尸的吗?”
有一个汉子道:“我在我姥爷村里见过,一个老头晚上诈了,十几个汉子用棍叉堵着都打不死他,最后点上火把他烧了,我娘,半个村的人都吓跑了……”
他这一嚷,把本就胆战心惊地乡民们吓懵了,纷纷嚷着快跑吧。晚了死的会更惨,活人不怕,活死人才牛逼,到时诈尸真若来了,我们这二十多个都不一定能打倒一个呢。
张保庆见众人都破了胆,也慌了,转头冲他们喊道:“快,赶紧的,都往北山上跑,别让鬼子发现!”
这一声令下,二十多个汉子跟下水的鸭子似的,争先恐后地往墙下跳,拖着枪撒丫子就没了影。
我挎着一篮子手榴弹,紧跟在张宝庆后面,急急下了围墙,沿街向西面奔去。
这时,鬼子的大炮又响了,这是进攻的前奏。
炮弹落在街边的屋顶上,窜起冲天的烟火,我们在铺天盖地的碎木飞石中来回躲避着,翻出西围墙,沿小路向北山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