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底铰开条缝,一只鞋里塞进六块大洋。说六六大顺。
最后,把剩下的两块大洋揣进我兜里,并叮嘱,路上节约着花,也别饿着,花一个,从暗兜取一个,这样,能过很长日子的。若实在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就回来找姐,姐弟俩忙着这个小店,饿不着。
我只有点头的份了,突然也意识到,我之所以喜欢比我年龄大的女人,潜意识里不就是却少母爱吗?
第二天,我告别了阿云,带着她给我连夜烙的火烧,和一大块熟驴肉,踏上了不知归宿的路途。
我心里暗暗发誓,等有一天我不再被通缉了,一定回来看看恩人,继续寻找玲花和荷花。
一路上,我风餐露宿,不敢走大道,也不敢在大的城镇里住宿,因为,那儿多有日本人和汉奸盘查。
我的良民证也不敢带在身上,“马猴子”的假名也随着证件被撕碎,随风消失了。
我一直往西北,每天往太阳落山的地方赶,一路上,我看到过无数惨死的尸体,有饿死在路旁的乞丐,有被掉在树上,破了肚子的男人,也有被扒光衣服扔在水沟里的女人,还有没了脑袋的婴儿。
这些,多是被日本人或汉奸杀死的。
我连续走了一个多月,期间在路上被官军抓去为他们挖了两天战壕,还硬塞给我支破枪,要我打鬼子,幸亏瞅机会逃掉,要不就完了。
一个多月下来,感觉天气也渐渐暖和起来,路人的说话声也跟山东人不大一样了,问了,才知道是河南跟跟山西搭界了。
我这才明白,原来山东和山西中间还隔着一个河南呀。
宋小宝说过,山西没有鬼子,我就认定了这句话,又埋头走了两天,翻过一座很高的大山,见了乡民,再问,终于算是进了山西地界了。
我在高兴的同时,也感觉到了身体的极度疲惫,浑身也脏的不成样子,但因为没了鬼子,我就想到镇子上吃顿饱饭、洗洗澡。
可问了路人,才知道最近的镇子离这儿也有三十多里,而其时,太阳已挂中天,我的肚子也饿的咕咕叫了。
便想寻个最近的村子,要点饭吃,当然给他们钱。
但奇怪的是,沿路几个村子,都有土围子圈着(三四米高的土墙把村子围起来,类似于城墙,但没城墙高大结实)。
村口还有背着土枪或扎枪(红缨枪)把守的乡民。
我试着过去问了,想进村讨点饭吃,却都被他们拒绝,不许进去。
没办法,我只好忍着饥饿,继续往前走。
又艰难地翻过一座山梁,远远望见前面有一个很大的村庄,便又硬着头皮,走了几里路,来到这个村口,这儿同样有土围子,也有持枪把守的乡民。
我发现村口的土墙上还有两门土炮,隐约觉得这村子比别的村庄势力要大很多。
其时,我已累饿的连腿都拖不动了,若这个村子再不让进,把守村口的乡勇不发发善心给口吃的话,估计不用走几里就会倒在路边成为一具饿殍。
为了活命,我硬着头皮,拖着如灌了铅的腿,一步一歪地还没走到村口,几个乡民就警惕起来,纷纷把背在肩上的枪持在手里,齐刷刷地对准了我。
你娘,不就是个要饭的吗,用的着这么如临大敌了?
此时,我也不惧了,反正过去也是死,走开也是死,不如豁出命去碰碰运气,或许还能吃口剩饭,毕竟都是普通老百姓,再说我兜里还有几个大洋呢,不信就换不到一顿饱饭。
我这么想着,还距他们十几米,有个看似领头的乡民就吆喝开了:“站住,干啥的?”
我忙举起手,可怜巴巴,有气无力地道:“大哥,俺讨饭的,实在走不动了,可怜可怜俺,给口吃的吧……”
几个乡民一听,面面相觑,对头嘀咕几句,那头领喊道:“过来!”
咦?有戏,我娘,天下还是好人多呀。
我忙应着,举着手就摇晃着向前走去。
“你哪儿的?”一持扎枪的,四十多岁的乡民问道。
我忙道:“俺山东的,大哥行行好,给……”
不料,话刚到这,几个乡民不约而同地持枪对准了我:“站住,不许动!”
我靠,这,这是咋回事?难道我哪句话说错了吗?可我啥也没说呀,就山东的,这,山西跟山东不会是有啥世仇吧?可我从没听人说过这事呀。
“大哥,行行好……”我绝望的要哭了,看来他们是要拒之我村外了。
“特娘的山东就没个好人,光些骗子……”那头领骂道。
另一乡民紧接道:“不光骗,还耍流氓,那天栓娃媳妇去山上放驴,就被操着一口山东口音的瘸腿老头子给忽悠了,不但白日了她,毛驴也被骗走了……”
“就是,就是,山东人没一个好东西,见一个打一个……”
啥,啥?山东的一个瘸腿老头,忽悠了一个小媳妇,心甘情愿的让他日了,还骗走了她的毛驴?有这么傻的女人吗?有那么精明的骗子吗?
精特么胡扯,若他们说的是真的,那死老头子也绝对是大神级的人物了,跟三麻子那杂种有的一拼,这不可能。
因为在我心目中,这世界上没有比三麻子精明的了。
而三麻子早去了千里之外的重庆了,这又突然在山西冒出一个山东瘸腿老头,难道瘸腿的老头都很精明?
这也有可能,因为没了条腿,那养分都上脑子里去了,不精明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