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跟上来是体形小了一圈的母驼群,里面掺杂着不少尚未成年的幼驼哼唧个不停,再往后的十数头,硕大的肚皮几乎垂到了地面,步履蹒跚着摇摇晃晃,走的艰辛无比,不消说显然是已经怀了幼崽。
随着啪啪的鞭击声,又有十几条汉子引领着马队走了出来。
马群被分成了数组,各自首尾相连的拴成了一个长串,前后有两人骑乘在上面稳住了阵脚,因此马队走的是井然有序不慌不乱。在他们之前,有一人挥舞着长鞭,不断抽打那些掉队的带崽牛驼,驱赶着它们跟上前边的行进速度。
随着那声声脆响,挨了鞭击的母驼发出哼哼的嘶吼,拖着沉重的身躯拼命的往前挪步,看起来甚是凄惨。
这怀了崽的牲口,在游牧部落里可金贵的很,喂的草料里得搅拌上粮食,天寒地冻时,甚至会跟人一起同寝,山下这帮人却毫无爱惜之意,显然是不怎么在乎它们的生死。
“白少爷!领路,天黑。”
畜群进入了山沟,前后两拨汉子聚到了一起,巨大的噪音中,他们彼此间交流也是在大声的喊叫,此时驼队走远杂音稍弱,路云风敏锐的耳朵支离破碎的捕捉到几个较重的音节。
话里说的什么不甚明了,可那白少爷三个字听的是千真万确,路云风心里猛地一震,忙凝目细望了过去,恰好马上那人也在侧头说话,虽是惊鸿一瞥只看见个侧脸,但那略显刻薄的吊眉眼与鹰钩鼻,却让人有些过目难忘。
马上的人影摇晃着,慢慢消失在了山沟里,驮队带来的声响渐渐远去,山谷内好似被野猪群拱过的庄稼地,虽是狼藉一片,却也
恢复了该有的平静。
路云风从藏身处慢慢走了出来,望着他们消失的那条山沟,心里有些惊疑不定。
白少爷?
六里铺白家,他原本并怎么不关心。这次三江车行绑了大响鞭和杜全,对白家的袖手旁观虽然有些心生鄙夷,可最多说他们欺软怕硬,不敢得罪外来的强人。
但是,后面几十条汉子人人乘马的追了出来,那就能说明一些问题。只有白家别庄的马厩,才能在短时间牵出这么多马匹。从这一点来看,白家就脱不了与三江车行狼狈为奸的嫌疑。
相帮着外来人欺压本地乡民,还要对仗义执言的老疤赶尽杀绝,这就让人格外的不齿和愤慨,但是心里也有些不解。
白家尽管强势,可在商埠里的口碑一向不错,车行虽说是赚钱的营生,但风里来雨里去,琐务繁杂,收益也无法与渡口上坐地收钱相提并论,甘冒天下之大不韪而得不偿失,这白家所为何来?
他在六里铺呆的时间不多,渡口上起争端之前,从未与坐地称爷的白家人碰过面。只是听岗宾提起过,白家的大少爷在外埠做生意,平常很少在商埠上出现。渡口上见过的白钰与白灵,虽是有些傲气难掩,但男的俊俏女的娇艳,都能称得上是一表人才,跟刚才那个人可不怎么相像。
可不是他,又会是谁呢?看那驼群的行进方向,也确实离着白家别庄不远。难道,白家大少爷做的是牛马生意?
规模这么大的驮马队,除了在黄土原熬冬的蛮人部落,不会有第二出处。问题是,那个部落肯杀鸡取卵,将幼崽和孕期内的母驼一起售出?
更何况,这些以家族为单位的游牧部族,身处于大族争锋的漩涡边缘,被各方排挤驱赶,只能游走在最为偏远和危险的地带放牧,看似衣食无忧自由自在,实际朝不保夕的困境要比山民要凶险了许多。因此这种小部落的畜群数量极为有限,熬冬之前更是会大幅缩减,绝难凑出这么大的驼马队。
疑窦满腹,却思忖了半天也不得其解,路云风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迈步继续着自己的行程,对那白家,实在是半分好感也欠奉,心里打定主意,回去以后,好歹得找个机会去寻铎巴塞问问,看这种蹊跷的情形他会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