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那名军卒却倒落下去。
朱高炽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见母亲徐妙云领着三名侍女赶至身边;当下喉头一紧,也顾不得向母亲言谢,便又挥刀向冒出城头的攻城军卒砍下。
满身血迹的徐妙云看着朱高炽微微一笑,心里后怕不已。
对于朱棣起兵,她坚定地支持;对于朱棣的诱敌计谋,她毫无异议。但这所有一切,都不能影响到她保护朱高炽安危的信念。
炽儿不能死,他不仅是自己的儿子,还是燕王的世子。
瞟着身侧一位布衣男子走来,徐妙云赶紧招手示意,想让他护在朱高炽身边。但手扬了起来,她却瞬时怔住。
不是因为那名男子俊朗的面孔不像是普通百姓,不是因为男子与眼前危急情势格格不入的闲庭信步,甚至不是男子极为无礼的微笑。
而是因为男子身前那道涟漪一般的剑气。
没有吃惊,没有疑虑,没有恐惧,徐妙云心中直接产生出绝望。
这是一种直觉,她知道无论是自己手中的刀,还是自己的身躯,甚至是厚厚的城墙,似乎都挡不住这道剑气。
而绝望的最重要原因,是这道剑气不仅仅指向自己,还包括朱高炽。
…………
第五安手中龙渊剑划出一道青光,将城门内第一排攻城军卒拦腰断成两截,第二排军卒腰间也被切出深达三寸的血口,最先攻进城门内的十数名军卒就如此血肠喷洒而死。
攻城军卒奔跑疾速,但手握长枪使得他们前后必须保持数步的距离,于是前面两排军卒的残肢断体便被后面军卒看在眼中,骇然中猛地一滞,冲城队伍顿时乱在齐化门内。
任建建、静女、易囝囝、想得美并肩而立,再挺身而上,将前面军卒手中长枪砍断,又将攻城军卒逼退数步。
第五安则抓紧时间喝令城门侧的十数位百姓,让其抬起泥袋封堵城门。
就在这时,一道充满内力的声音在城门内外响起:“燕王妃和世子的人头在此,所有人献城免死!”
时间瞬时凝固下来。
城门内外、城墙上下,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都被这道声音的动静以及声音里包含的内容所震憾。
但这种凝固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两人,一个是城内的第五安,一个是城外的瞿能。
第五安化作一片蓝色的残影,闪身到城墙上;瞿能暗叹一声大将军果然料事如神,然后厉喝一声,率两千骑兵向齐化门冲来。
稍稍一迟,城门内、城墙上被凝固的人又像是突然活了过来,接着完成先前未完成的动作。
但这极短的凝固后,攻、守双方军卒的心态已完全不一样。守城方多是惶恐而茫然,攻者方则像是打了鸡血般兴奋、勇猛。
城门内的军卒慢慢上前来,将任建建等人逼得步步后退,城墙上则有越来越多的攻城军卒弹兔般跃上了城头。
第五安看不到城门下的情形,也没去管城墙上那些攻城军卒,而是盯着高高站在城垛上那个人;那个一手抓着一个人头,显得残忍暴虐而又嚣张得意的人。
易十三。
早些日按李景隆的示意去了栖霞山并确定静女不在后,易十三没有向李景隆复命,而是在李景隆大军围城之前潜进了北平。
他不是不耻用挟持静女来对付第五安这个办法,而是认为这个办法对他的抱负实在没有帮助。
是以,他虽暗中探查了静女的举动,但并没有向她出手,而是继续探查了燕王府内的一切。
包括朱高炽和徐妙云。
根据探查的情况,他最后作出的决定,却与李景隆必须在靖难之役的关键时刻再显身露手一致,他也须得在攻打北平最紧要的关头再站出来。
显然,此时就是最紧要的关头。
而且,他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