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三楼安排了地儿,还是上回坐的地方,没一会儿她就见十数个一人多高写了字的大风灯放了出去,楼下的人一片叫好声。茹茹满心感激,谢了数次掌柜又请龙渊同席,龙渊笑而不坐只说还有事,请姑娘自便就抱拳离去了。茹茹独坐窗前等人等菜,渐渐就有困顿色,小二先给她上了一碗汤圆吃,一见吃的茹茹马上来了精神。
现世过元宵节,茹茹不爱吃北地的元宵,那玩意儿太大,摇出的粉多馅儿太甜,所以次次吃的都是南式黑芝麻汤圆,这回在古代再吃汤圆心情大不一样,纯手工的不说,一碗里竟然有四五种馅儿的汤圆,除了白糖芝麻,还有纯鲜肉、桂花胡桃,花生黄豆,赤豆红汤圆,美其名曰:人生百态,一尝之下入口糯香,实在美味。
茹茹就这样边吃边等,顺眼还看看三楼的戏台上女孩子跳的“迓鼓舞”,丑角装着酒醉逗客一笑的瞎闹。正吃着美,就见济兰一脸焦急的由掌柜引着上楼来,他一看到茹茹,紧张的脸色一下子就松了,茹茹起身向他招手,济兰几步便来到近前,见妹妹一副没心没肺的高兴样,他气得斥道:“怎么就不好好跟紧我,只是松开了一下手,你便丢了,到底做什么去了!!”旁边的客人都往这里看,济兰又压低了声音:“我们在外面找你,你居然还好整以暇的在吃东西,你,你,简直不懂事!”
茹茹见他动了真火,便小意道:“我看那个爷爷的鸭胗做的好吃就过去了……那会儿我也饿了……就又去买卤豆……然后就找不到你了,我很害怕呢……”
济兰又气又心疼,责备了几句后见妹妹的可怜样终于叹了口气,上前给她把花戴正,认真道:“你可知我有多担心,每年这会儿会出多少事,会丢多少小孩你可知道?不要仗着自己聪明就无所谓,如果这回不是遇着龙渊和……”他忽然住了口,眼里有利光闪过,见妹妹仰着脸无辜茫然的样子,放缓了语气道:“还好你没事。”他又道:“放风灯的主意是你自己想的?”
茹茹傻笑了两声点点头,济兰见她嘴角还沾着几粒芝麻,绷不住也笑了,“你呀你,真是个怪丫头。”
济兰寻着妹妹放宽了心,他让茹茹等等出去了一会儿又转回来坐下,茹茹好奇道:“咱们不去寻雪竹哥哥他们?就在这里等?他们中有人不识字的,万一再看不懂那话……”
济兰解释:“我自有办法,在分散找你前已经约好谁先找到你就放烟花示意。”
茹茹奇道:“满天都是烟花你们怎么分辨?”
济兰微笑道:“只是点江湖手段罢了,也幸好郑爷那里还有这么几枚十里赏烟霞,要不然还真麻烦。”
茹茹拍手道:“早知道一开始就给我们一人一个,这样谁也不会丢,或者定好一个地方,走散了就在那里等。”
济兰斜睨着妹妹道:“你倒是事后诸葛亮,现下灵醒的很,我们这么多人怎么就你一个走丢了?”
茹茹羞红着脸不吭声了,没一会儿先是雪竹澄心到了,接着就是宝络琅小山,最后是盘金阿隆索。大过节的按着琅府的惯例,济兰也不分尊卑了,让众人围着桌子坐。这些人见着了茹茹无不关心,都问她独自一人时是否害怕了,是否被人欺负了等等。弄得茹茹不好意思极了,不停的宽慰众人又详细说了路上的种种。听到后来众人才知道姑娘居然还被人骚扰了,惊得宝络直瞪琅小山,仿佛是他误了事儿。
大家都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只有阿隆索极高兴,他虽然快四十了可还是孩子性情,脾气甚好,买了一堆不值钱的玩意不说,竟也和茹茹一样搜罗了许多小吃,刚才他又被台上的小戏子和满桌的吃食吸引,当听到说起放风灯他插话赞道:“茹茹小姐你太聪明啦,放风灯的主意厉害,我还听到老板问这个在揽月楼的茹茹是谁呢,我说这个名字很熟悉啊,他,”阿隆索指了指盘金道:“就说是琅姑娘。我们才来的。”
盘金听到这里便给茹茹解释说:“大家怕阿大爷的样子招人又不熟悉路只会碍事,就让小的陪着在一间铺子等消息,后来揽月楼放大风灯,大家都在看,有灯飞过这里,眼尖的看到上面的字发亮就念,我们都觉得奇,称揽月楼会做生意,又纷纷猜测字怎么会亮,郑爷就说是用的磷粉,他一眼就看出了四句话的门道便有了那样一问。”
茹茹并没有注意到字发亮的事,原来自己还是想岔了一层,也不知是谁想的用磷粉,难道是龙渊?好聪明呢。她正想问,忽听有人叫她。
“茹茹,你真的在这里!!那风灯果然是你放的!”
来的竟然是曹蕤!她披了件大红羽毛缎斗篷,风帽已经放了下来,露着乌鸦鸦的头发,斜挽了个髻,插着珠翠,一条大辫子放在胸前,冻得红红的小脸上尽是喜色。茹茹见了曹蕤也高兴的迎上前去,拉着她的手道:“你不是说出不来吗?怎么又能出来了,哎呦,真是太好了!咱们能一起玩了!”
曹蕤身后有人咳嗽一声道:“我姐姐实在耐不住外面的热闹央求我带她出来,我们也是翻墙出来的。”
说话的正是曹颙,茹茹见了忙行礼,“见过曹公子。”再看周围果然只有他二人,并未带随从,竟是偷跑出来的!
曹颙也还礼,曹蕤则吃吃笑道:“这个也字用的真好。”茹茹一听脸就红了,众人见曹家姐弟来了,都纷纷见礼,小二见人多便重新抬了张桌子拼在一处,由于曹家的身份,琅家众仆都有些拘谨。济兰见状便起身举杯道:“上元灯节百无禁忌,没大小尊卑,能聚在一处便图个高兴,今日定要尽兴!”
曹颙也起身举杯道:“正是。同祝佳节团圆,各位可别拘礼。”
众人皆起身,团团饮了酒。菜已上齐,济兰笑道:“今日托了茹茹的福,咱们能在揽月楼白吃一顿,大家都别客气。”
此时曹蕤已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便笑道:“白吃的事儿,姑娘我还是第一次做,果然吃起来格外爽快。”
茹茹则故作忧虑附耳悄声道:“你倒是吃开心玩乐和了,我可是再不敢登门了,令姐定是恼我带坏了你,要拿扫帚赶我出门呢。”
曹蕤咯咯一笑,“她啊这会子正在园子里和姐妹们联诗呢,要是知道我偷偷出来说不定现在就追出来打你呢。”
“你是看到风灯才过来的吗?”
曹蕤点头:“可不是,我和连生先去府上找你们,去了才知道你们早都出来了,只好自去耍了,结果在游船的时候看到了风灯,我和连生都猜那个茹茹说不定就是你,试着过来一看,果然是!”
两人腻在一处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济兰和曹颙喝着酒,见他们这个样子心里好笑,他多日未见到这个小妹妹了,便对曹蕤道:“贵儿妹妹,有日子没见了,怎么就长这么高了,你还比茹茹小一岁呢,竟比她还高了呢。”
曹蕤见济兰同自己说话,脸顿时红了,有些不自在道:“济兰哥哥,我十岁了,早不是小孩子了。”
茹茹乐滋滋的看着两人对话。刚才她有意将位子让给曹蕤,自己换到另一边,这样济兰和曹蕤就挨着坐了,果不其然的见到曹二姑娘收了爽快的性子,一下子变得温柔起来,说话也小意了许多。茹茹不禁偷笑,忽然发现曹颙正瞧着自己看,仿佛知道自己的想法,心里一虚对曹颙假假一笑,埋头去吃东西了。
另一边澄心见自家大爷推杯换盏的喝的极痛快,心里便存了担心,再见雪竹居然是有样学样,和曹家公子说的兴起,酒也喝了不少了,虽是花雕可也是酒啊,上了头伤了身子怎么办,她想去劝,可一桌子主子加贵客怎么启齿?正犯难就听宝络嗤笑道:
“姐姐,今日就算了吧,大过节的还督得那么紧,二爷整日闷在家里温书人都僵了,我看还是这样好,瞧着多活络,难得他那么高兴,又和曹大爷说的好,你就且放下心吧。即使喝的多了,法不责众姨太太也不会说什么的。你啊,就别担心了。”
琅小山听宝络说的太直白担心澄心多想,便道:“你也别太担心,二爷到底是个爷们儿,你当众若是劝他他该是听还是不听?在外交际本就是这样,二爷慢慢也大了,这些应酬是该学会的。”
澄心听他说的在理只好点头,宝络见她皱着脸的样子就笑了,又看了眼正和曹颙喝酒的济兰,醉意阑珊的给她倒了酒举杯一碰道:“行了,大过节的,你呀就开怀些吧,来,和妹妹喝上一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