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就更显得燥热不堪了。还好房中各个角落里放着几桶清水,稍微降低了一些温度。这二十几个孩子大的可能不超过十五岁,小的只有七八岁的年纪,现在都蹲坐在地上有的是茫然,有的是在低声哭泣。这里应该是天王寨吧,不知道他们抓这么多孩子想干什么?
李浩然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发现全身酸痛,旁边的黑衣少年连忙将他扶着,让他靠在墙壁上。李浩然对他点了点头拱手道:“谢谢,我叫李浩然,未请教兄台贵姓。”
那黑衣少年见李浩然小小年纪如此知文晓礼,心中顿生亲近之意,于是端坐拱手回礼道:“贵姓不敢当,在下姓苏名驰,字元平。”然后指了指旁边的小女孩道:“这是舍妹苏倾清,前一个倾是‘扬眉转袖若雪飞,倾城独立世所稀’的倾,后一个清是‘疏影横斜水清浅’的清。”说着朝着李浩然挤了挤眼道:“自号‘逸兴居士’。”
“哥!”苏倾清睁大眼睛望着苏驰一声惊呼,见李浩然两人转头来看着她,顿时俏脸通红,一直延伸到耳根,“啊”地一声将头埋在膝盖上,留下一头青丝垂下。
李浩然和苏驰对视一下,然后都轻笑了一下,李浩然知道这应该是兄妹二人平时嬉戏时的言语,现在苏驰对自己这个初次见面的陌生少年说出来,自然是让苏倾清羞得无地自容了,于是咳嗽一下道:“‘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如此境界我也很是向往的。”苏倾清轻轻地动了动脑袋没有抬起头来。
“不知苏兄和令妹是如何到这里的?”李浩然见苏倾清很是害羞便转开了话题朝着苏驰问道。
苏驰脸上一黯道:“我和倾清住在白云山东边清风村,三天前我们正在私塾读书就有一群人冲了进来,将我们十几个学生制住装在麻袋里面带到了这里。”说着却是眼睛一红,抽泣了起来。而旁边的苏倾清更是全身颤抖的哭出声来了。
李浩然以为他们是想起当时的情景害怕了,于是便安慰道:“你们不要担心,你们父母这么久没有看到你们回去,一定会报官,到时候官兵一定会来救你们的。”哪知兄妹二人听了李浩然的话哭得更是厉害了。
李浩然看着两人的模样顿时手足无措了,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只得歉然地看着二人。苏驰看到李浩然的模样,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有些哽咽地道:“失礼了,只是家父和家母已经被这群强盗给害了性命。”
“啊!怎么……对不起。”李浩然很能体会兄妹二人此时的心情,不由得生出一股同病相怜的感觉来。
苏驰吸了一口气,止住哭声道:“那所私塾正是家父和家母所设,为了保护私塾的学生逃跑而阻挡这群强盗才被加害的。”李浩然心中一震,忍着全身疼痛站起身来。苏驰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连忙扶住他,苏倾清也微微抬着头看着他。李浩然轻轻地摆了摆手,示意苏驰不用扶,然后站直身子,双手抱拳分别对着兄妹二人作揖道:“令尊、令堂高义小弟钦佩莫名。这世间奸邪当道,但是正是有了伯父、伯母这样的人物,才使得正义不倒。”
苏家两兄妹本来被李浩然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但是待听到他这番正气浩然的话后不由得心中一暖。苏驰感叹道:“没有想到浩然兄如此年纪便有如此见识,倒是我落了下乘了。家父常常教导我和舍妹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不求苟活百载,但求还世间以正气。如果他老人家还活着遇到你定会引为平生知己。”
李浩然虽然说得慷慨激昂听到此处也是有些忧伤,突然心中一动道:“不如我们结拜吧。”苏驰一听先是一愣随后拍手叫好,苏倾清眼中也闪过一丝光彩。李浩然以前就对戏文中的江湖侠客意气相投便相互结拜十分向往,虽然现在身处囹圄之中,但是遇到苏驰几句话下来觉得性情十分相投,而且苏驰兄妹的遭遇和自己也是差不多,自然就生出亲近之意。另外一年多以来一路孤苦也让他想要有一些亲近的人,让自己在这世上不再那么孤单。所以便提出这样的建议,见苏驰同意心中十分高兴。
三人也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弄,便学着看的戏文里的模样在周围孩子诧异的眼光下一起跪在地上举起右掌。
“我苏驰,今年十七岁。”
“我李浩然,今年十六岁。”
苏倾清也脆生生地道:“我苏倾清今年十四岁。”
三相视一笑后一同道:“今日结为异性兄妹,今后互相扶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三人一击掌,手握在一起站了起来,李浩然叫了声:“大哥!”苏驰也欣然道:“二弟。”然后李浩然又对着苏倾清叫道:“小妹。”苏倾清双颊微红道:“二哥。”李浩然笑着应了一声。
苏驰从怀中拿出一方翠绿色的砚台来,递给李浩然道:“大哥家贫,没有什么好东西送给你,这是家父亲手雕刻的砚台,现在就转交你吧。”所谓“长者赐,不敢辞!”,虽然苏驰不算是长者,但现在这砚台算是结义之礼,李浩然也不好推辞只得双手将砚台接在手中。
入手稍感沉重,一股冰凉的气息从砚台传递到手掌之上。整个砚台呈方形略偏向椭圆,只见的砚台上用浮雕手法雕出几修青竹,显得苍翠欲滴,竹子下边是一个池塘作为墨池。竹子左边空白处篆刻着“修修梢出类,辞卑不肯丛。有节天容直,无心道与空”的诗句。看着这方砚台,李浩然心中不禁对苏驰的父亲心生向往问道:“未请教伯父名讳。”苏驰道:“家父苏守正。”李浩然拱手为敬。
李浩然收了苏驰的砚台自是不好意思,在怀中摸出一个用细红绳系着的白色玉佩来,走到苏倾清身边道:“小妹,我也没有什么好东西送给你。这个玉佩是我从小带着的,现在就送给你吧。”苏倾清脸上一红,不知道该怎么做,便不知所措地往苏驰看去。李浩然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便呵呵一笑直接将玉佩塞到了她的手里。苏倾清吓得“啊”的一声,差点把玉佩仍了出去,不过还好她反应奇快,手掌收回提着玉佩上的绳子可怜兮兮地看着苏驰。
李浩然年纪还小,而且家中只有他一个男孩子,虽然知书守礼,言之有物,但是对于男女之防还不是看得很重。而苏倾清则不同,虽然她的年纪更小,但由于身为女子,家里有个哥哥,刚正守方的父亲自然就从小就向她传输男女授受不亲的理念。所以这时自然被李浩然这亲昵的动作吓了一跳。苏驰自然知道这方面的原因,知道李浩然没有恶意,刚想叫妹妹将玉佩收下,突然发现这玉佩很是不凡,不像是普通人家能拥有的,便沉吟道:“二弟,这玉佩……”
李浩然自然看出苏驰的顾虑,便道:“不瞒大哥,家父曾任宣火国一州知州。”这对倒让兄妹二人有些吃惊,苏驰道:“那二弟你怎么会……”李浩然自然明白他是问自己身为宣火国知州的公子怎么会跑到这苍木国的白云山来给一群山贼给抓住呢?想起过去种种,李浩然心中微涩,不过一年多来他也慢慢接受了所发生的一切。于是李浩然叫二人一起坐下,便将自己的经历给二人慢慢道来,只不过隐去了与白云子相遇的那段,不是他信不过苏驰兄妹二人,只是他答应过白云子不将此事说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