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律的性格呀,过去好些年,我可不常见你哭。”
朱律稳住情绪,“也有自责,主子,我更觉得您受委屈了,您瞧瞧,这院子,这环境,还有咱们吃了今儿这顿就要愁下顿的日子,哪里是您能过的!我心里头为您不值!为您委屈啊!”
“好了朱律,一步步来,”宋弥尔却微微一笑,“没有了锦衣玉食,可天地广阔,咱们能做的却更多了。眼下,咱们就先再试试别的法子,能不能赚钱。”
朱律注意力被转移:“主子还有什么法子?”
宋弥尔又从怀中拿出一副刺绣:“这是我白日新绣的,明日咱们一同上街试试,绣品可能卖得出去?”
贩卖刺绣,这也是宋弥尔自己想的赚钱法子之一,虽说兴许也赚不到什么大钱,可好歹暂时的温饱是足够了,往后的日子还得慢慢想办法。
不过短短几月,便已觉生计艰难,宋弥尔强忍着不叫自己去想后头的日子该如何过,如今孑然一身,手边连书也没有一本,更无法翻翻书找找前人若遇着此事,都做了些什么了。所以,明日与朱律一同出门,也是宋弥尔想好了的,若是一直困在这一方小院之中,等着朱律投喂自己,那与宫中又有何异?
第二日,朱律与宋弥尔早早便起了床,仔细梳洗之后,拿着绣品出了门。
朱律与宋弥尔样貌都太出众,便是没有再被人追踪寻找,两个孤身女子,无亲无故,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露出真容,还是有几分危险,可若是要卖绣品,依着她们先前的那种落魄装扮,恐怕刚进门便要被打出去。
于是也就依着朱律昨日的装扮,只将脸涂得黄了,刘海将眉眼稀疏地遮了,灵气没了,美貌也消失了,二人再换上普通姑娘的粗布衣裳,用头巾将乌发也包住,这才出门。
昨夜二人决定试一试售卖绣品,便连夜绣上了五幅吉祥如意图案的绣品,其中一副用了苏绣,另一幅用了双面绣,是最为出彩的二幅。这世上罕见的刺绣手法还有数种,可宋弥尔朱律会绣,却不代表璋州的人就一定会认了,因此,思来想去,她们俩便选了世人最耳熟能详又考验功底的几种绣法。昨晚刺绣之时,朱律又愁眉不展,无非是觉得从前自己与主子将刺绣当做闲暇时打发时间的玩物,宋家女儿不愁嫁,因此也对女红没什么要求,主子的绣品,哪怕得空绣一片叶子一朵花,夫人老爷,其他姑娘公子,哪个得了不是喜笑颜开,当个宝贝似的供着,就连陛下他都不曾得了主子的一针半线的,而如今,主子却要拿绣品去售卖!朱律最难受的,不是身份环境的落差,而是她养尊处优的主子,似乎就这般平静得接受了这种落差,看似积极地为了生计低下了头,她心头怎能不痛?更痛的是,怕是怕主子这是在宫里头被陛下伤透了心,践踏自己也要远离从前的一切,她怎么能不急?
可她再急,也拗不过主子,而眼下,更暂时别无他法,朱律一边心痛,一边暗恨自己无用。
朱律这般复杂的内心活动,宋弥尔却是不知道,她从未为了生计发愁,也从未将自己藏起来的技艺拿出来售卖,好在她想得开,除了一开始觉得一时落不下面子之外,一会半会儿也就过去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吃不饱的情况下,哪里还有时间哀叹身世,伤春悲秋呢。
比起朱律,宋弥尔倒还更想得开些。
两人装扮好后,将绣品用布包一装便出了门。
去了璋州城内最大的绣阁。
绣阁门前挂了一副对联,上联:“包罗万象藏山水之精”,下联曰:“广容乾坤纳天地佳境”,“百绣楼”的招牌取代了横批。宋弥尔站在门口仔细打量了招牌对联一阵。虽说堪堪对上,文意有些狂妄粗俗,却也显得这绣楼包容广博,看来她们今日是来对了地方,宋弥尔与朱律对视一眼,精神一震。
“喂!喂喂!前面门口那两个!干什么呢!站在门口!是要买还是要卖?别站门口当生意啊!”
店里头一个跑堂的开了口。
这一开口宋弥尔与朱律二人心中就泄了一口气,朱律涨红了脸,就待反唇相讥,宋弥尔握住她的手臂轻轻摇了摇头。
朱律深吸一口气:“这位小哥怎么称呼?我们是来寄卖绣品的,不知您可否替我们掌掌眼?”
那跑堂的上下打量了宋弥尔二人一番,眼中露出不屑,绣品都不看,直接不耐烦地挥手:“走走走,咱们这儿不寄卖!出去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