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此生的宣告

顾自继续讲述：“北方公爵今年五十三岁，他有十七个妻子，最年轻的那个还是今年刚娶的，只比我大半岁，他的六个儿子都要比我大上许多。”

    从女孩口中说出的语句如同一把尖刀，一点一点的切割着阿福的心脏，他感到无比的痛楚，痛的几乎要喊出声来，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此刻在自己身边的女人会这样哭泣，如果换做是自己，只会更加痛苦。

    “我甚至没有见过那个老男人一面，就要嫁过去了，阿福，你觉得这可笑吗？”她抬起头，妆容以被泪水破坏，乱糟糟的，楚楚可怜。

    “这……不应该是这样，两个人在一起的前提不应该是彼此相爱吗？”他怔怔的想了好一阵，才开了口。莉莉安莞尔一笑，伸手擦拭着自己脸上那清亮的泪水。

    “阿福，你真傻，感觉你比我还天真，嘻嘻。”

    不知道为何会得到这样的评价，阿福只是挠着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一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莉莉安再次望向湖水，正是中午最好的时间，湖水微微荡漾着，大大小小的薄冰浮浮沉沉，别有一番风味。

    “你说的那是爱情，原本人们成为家庭的原因。可实际上，这世界上有很多种家庭，很多对男男女女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结合的，让他们在一起的原因五花八门，很多我都弄不明白，但姐姐的，以及我的，我都知道为什么。”

    “只是为了达修斯男爵的权力而已，身为他的女儿，我没有任何选择，如同牵线木偶般任他摆布。”

    “这不对，不应该是这样。”阿福激动的反对，一双手因为愤慨紧紧捏着。

    “你不懂的。”莉莉安摇摇头，“傻阿福，你不明白的。”她又重复了一遍，随后看向天空，再次开口时语气遥远的好似是另一个世界的声音。“我过去也不明白，不明白如此优秀的姐姐为何会答应这样的婚姻，我找寻着答案，探寻着那肮脏的人性，想要弄明白这一切，但最终得到的结果却让我瑟瑟发抖，我悲哀的发现，即使是我也只能向着这一切妥协，只因为那不是我们能抗拒的东西。”

    阿福听不明白她话中的含义，只是能隐约知道她的难处。

    “比如北方公爵。”她转过头，“阿福你什么都不知道，有时候真的挺羡慕你，现在的紫罗兰王国，看似强大，实际上已是垂垂老矣。我父亲将姐姐嫁给了皇帝陛下，得到了权力与地位。然后到了今年他选择将他的二女儿，嫁给远在北方行省的北方公爵，便是在找退路，说明我的父亲已经不看好那位还坐在冰冷王座上的男人。”

    “别人都羡慕我，作为达修斯男爵的掌上明珠，生来便是要什么有什么，可又有多少人知道被他们那样羡慕的我，过的是怎样的傀儡生活。”她爬上那块大石，站起身，抬手撩起被风吹乱的发梢，远远的眺望着那湖泊另一端的森林。

    “我并不想嫁过去，阿福。”

    阿福也同样站起，只是他并没有爬上石头，他抬着头，看着那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的女人。

    “我不想成为像我母亲那样的女人，一辈子只知道奉献，只知道将一切放在父亲身上，即使是病死的那天还告诉我要听父亲的话。那样，太可悲……”

    “阿福。”莉莉安低下头，明亮的眸子看向正抬着头凝视着她的阿福，她伸出右手。“阿福，你愿意带我离开吗？离开这让我发自内心厌恶的一切。”

    阿福愣愣的张着嘴，看着那熟悉却又格外陌生的少女，她是那样的无助，过去的一幕幕都交叠在这个身影之上，少女的形象不断变化，顽皮的她，娇俏的她，大胆的她，聪明的她。开弓射箭时毫不犹豫的她，握着自己的手微笑着的她，脸上挂着泪痕无助的她……所有的她都在此刻再一次显现在脑海中，她们的形象叠加在一处，组成真正的她，那鲜活而美好的莉莉安。

    在短暂的停顿之后，阿福微笑着低下了头，他将腰边的佩剑取下，这还是临出门时奎恩交给他的。这并不起眼的简单长剑连鞘一起解下，随后他两手托着，将长剑呈给了面前的少女。

    “我是你的专属骑士，我愿为你而战，我的女士。”他单膝跪地，郑重的宣告着，神情从未有过的严肃。

    莉莉安笑了，她接过那剑，将这朴实的长剑紧紧搂在怀中，笑的那样灿烂。正午的阳光照亮着她脸上斑驳的泪痕上，晶莹美丽。她站在那里，不再有任何犹豫。两人都知道这一刻，将会铭记一生，永世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