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来这么多的石漆?”
叶宋和苏静想办法抢回陈明光的那段时间,英姑娘正沉浸在白玉昏迷不醒的伤痛中,因而什么都不知道。
叶宋道:“你也知道这是石漆,上回在山上发现的,幸好用剩下的藏了起来,现在倒是发挥作用了。只可惜,山上的都被挖得差不多了,这样的好家伙也难找。”
随后叶宋一把火扔下城楼,尽管下着雨,尸堆仍是哄地一下,就着了大火。
英姑娘面对熊熊大火,忽然道:“我知道哪里还有。”
这城外大火烧了几乎整整一夜,第二天才将那如山的尸堆烧成了灰烬。
夜里的雨变小了,成了温和的绵绵细雨,让人恍惚间还以为是一场润泽万物的春雨。瓦檐上的雨水,半晌才能汇聚成一滴,滴答一下,落到了地面上。
当天晚上,昏城的将士们集中找了一处破败的民屋聚集之地,当做临时的营寨歇了下来。毕竟讲究不了那么多,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也就不错了,而且城里吃的也没有,只能吃随身带来的干粮。
英姑娘捡来几口铁锅,就着雨水熬煮了汤药,每人都喝上一碗,无病强身,还能抵御瘟疫。
苏静和叶宋也都喝了一碗。
两人坐在同个屋檐下,边上是一堆木火,将空气烤得不再那么湿。但天气闷热,叶宋鼻尖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她将厚重的盔甲解下来放在一边,玄铁鞭在夜里的声音显得十分清脆,一回头时,不想苏静突然抬起手指,往她鼻梁上擦了一下。
叶宋一抬头,就撞上苏静的笑容,他道:“若是觉得热得慌的话,不妨多脱几件衣服,反正这里没外人。”
叶宋只松了松领口,睨他一眼,嗤道:“你还真不把你自己当外人。”
苏静摸摸自己的鼻子,认真道:“当然,我不是外人,我是内人。”
叶宋:“……”
最终叶宋背对着苏静,在另一边睡了下来。她身下铺着的是自己盔甲,苏静见太窄,便把自己的也解了下来给她躺着。她睁着眼睛,看着外面漆黑的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静一边松动着边上的火堆,一边看了过来,道:“快睡吧,我给你守着。”
叶宋闭上了眼,道:“外面有人守着,用不着你守,你也快睡吧。”
苏静笑了笑,没有答应。没过一会儿,叶宋的呼吸就沉稳均匀了起来,显然是睡着了。对于打仗的人来说,瞌睡是最为奢侈的东西。
苏静拈起一根极为细小的木签,将将沾上了一点火星,忽而抬手翻转就往叶宋那边的空中射去,结果力道十足,径直射在了那边的木柱子上,上面还稳稳插着一只蚊子。
苏静捡了一块比较宽的木块,朝叶宋走过来,在她身体后方撑着头缓缓躺下,将木片当做扇子,往叶宋周边扇着风,声音若有若无道:“我若不守着你,有蚊子咬你怎么办?”
火光闪跃了几下之后就熄灭了。熄灭前,隐约可见叶宋的眼帘轻微地颤了一颤。
第二天一大早,苏静和叶宋带上了英姑娘以及几名精简将士一同去了姑苏城外的药王谷。因为药王谷落座在深谷当中,山路难行,再加上连日下雨,几乎是一踩一脚泥,他们需得绕着山路前行,因而马匹根本进不去,只有徒步。
若是在药王谷里发现了有大量的石漆,就凭他们几个人,也无法将石漆搬运出来,还极有可能引起南瑱的注意,若是他们也发现了石漆这样的战时宝藏,北夏就会又多上几分风险。
只不过,要想把石漆引出药王谷却不是难事。药王谷里多条河流通往外面,姑苏又是水水相连的一座城,只要把石漆顺着河道引入了姑苏城,姑苏城也会一点即燃。
上午的时候也还下着蒙蒙细雨,穿着蓑衣太过繁琐,索性大家都没穿。苏静走在最前面,手紧紧握着叶宋的手,叶宋另一只手又握着英姑娘的,身后的士兵均手手相握,才不至于在这泥泞路上摔了跟斗。
雨丝似蛛丝一样铺天盖地地网了下来,将视线也打湿得雾蒙蒙的。叶宋一抬头,便看见苏静的头发上,铺着一层细细的晶莹的水珠。她举目朝山间望去,深山一重接着一重,山外有山,恍若一层层得天独厚的翠峦屏障,烟雨寥寥,有白雾环绕,而苏静的背景融入了这样的画面当中,似一副远近得宜的水墨画,美不胜收。
他身上的紫衣,晕开淡淡的水迹,变成了深紫色。脚踩着的黑色长靴满是污泥,连衣角上也不可避免地沾上了泥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