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一般暴喝:“止步!”
云霓佯装害怕,错步让过一夫人,又看他们神色紧绷,恐怕转眼就要动手,更向后退了数步,躲得远远的。
一夫人道:“我与自家侄女叙话,这闲事你也要管?”
张六奇道:“这个我当然管不着,就怕你叙着叙着,叙到房里,又叙着叙着,把床上一个大活人叙得不见踪影。”他本想说,你们在别的地方叙话,我都不管,在这里就是不许!但想如此一来,一夫人下不了台,势必要打上一架,自己同时照顾两个病号,很难周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得忍下口舌之快不逞。
一夫人道:“本座看上的东西,终究会到手!你走着瞧。”说罢拂袖转身,也不再问云霓,仍回房中。
云霓心中稍平,抬脚欲行,张六奇瞪了她一眼道:“少耍花招!”她理也不理,推门而入,关上了门,把衣服往关千剑头上一抛,软倒在床前的椅子里,连拍胸口,轻声道:“吓死我了!”
关千剑任由她的衣服盖住头脸,轻轻地嗅着香味,直到云霓把他刨出来。两人像平常一样,说笑一阵,云霓起身告辞。
房门打开,探出一张大花脸,鬼头鬼脑,向两边张了一张,提出一只脚,小心翼翼在门槛外放稳,才提另一只脚,整个人到了门外,回头把房门合上。
虽是深夜无人,一个大男人,穿着一身粉,还是感到十分别扭,把门关好,又向四下里望清楚了,确定没人,才敢迈开脚步。倒像被人撞见他不男不女的模样,比被人当逃兵抓回去更遭糕,只盼一出庄门,稍稍脱离险地,便要回复本来面目。只是这身衣服,既是出于云霓的恩赏,一定不能丢弃,要好好保留,他日重逢,完璧归赵,当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一夫人和张六奇仍未熄灯。关千剑从左边,经由一夫人门口。此时他全身上下内外,除了心脏跳得特别强劲迅速,其它各部分,无一例外都是酸软而迟钝。他几乎只能凭借意志判定,身体正在前进,因为两条腿跟本毫无知觉。
他知道在这种情形下,若被一夫人发觉,即使张六奇同时警醒,一个近,一个远,救援不及,也唯有落入一夫人手中一途。他自己则如一截木头,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走过一夫人窗口,不过五六步,这样,最危险的一关便算闯过了。关千剑心中一阵狂喜,力持镇定,脚下仍保持原来的速度,既不加快也不减缓。他想只要走完这四五间房,转一个弯,便可以说成功大半!
他真怕会忍不住放开脚步狂奔;那样势必发出极响亮的脚步声,他不会不知道,但若不尽快走远,又担心心脏会从嗓子眼时跳出来,或者因血管暴涨而晕蹶。
终于到了转弯处!就在他捂着嘴巴偷笑时,迎面撞上一人,发出“啊——”地一声叫喊,连退两步,嚷道:“你——?你疯了!”正是黑狐。
话出口她才忽然有所领悟,两手一齐掩住嘴巴,睁着一双惊慌失措的眼睛,满含歉疚地望着关千剑。
身后两扇门同时粉碎,哗啦啦木屑纷飞,“嘿嘿,这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真是天助我也!”一夫人的声音由远及近,瞬间飞临头顶。
关千剑知道无力回天,一口气泄了,险些支持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
一夫人随后飘落身畔。关千剑只觉腰上一紧,衣服已被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