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口,喉咙里像堵着许多东西,声音混浊,每说一句话下巴还直往衣领里戳。
关千剑知他定是个莽汉,拍手叫道:“好,就是你了!”又对剩下众人道:“你们且回去,顺便帮我把外面几个兄弟叫回来,至于赏钱,只管找你们管家要……”
等到郑沤等人回来,黑衣也已赶制完成,关千剑给每人分发一套,包括那条莽汉,唯独漏掉林泉。
“你这又是玩什么花样?为什么你们都有黑麻袋,我就没有?”林泉不服。
不独林泉,众人也都不解。
关千剑笑问:“你们见过黑色的鸡,见过黑色的蛋吗?”
林泉直着脖子不依:“这么说我你们都是鸡,我一个人是蛋,你们全成我长辈了!”
康诺笑道:“这倒也未必,先有蛋还是先有鸡,这个谜连圣人都解不开,谁是晚辈谁是长辈,谁说得清楚?”
林泉一掌拍在他肩上道:“还是师弟你厚道呀,知道为老哥说话。不过说正经的,关老弟你现在可以公布谜底了吧?到底计将安出,何为鸡何为蛋,又有什么用途?你再不讲清楚,我们哪知道怎么配合你?”
关千剑神秘一笑,把大家招到身边,头碰着头,才小声道:“其实我之所以不一开始就跟大家说明,怕走漏风声只是一方面,还另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我这计策太简单,说出来哪还有神秘感可言?”
林泉道:“哪怕简单?只要管用,你快说!”
关千剑道:“说得通俗易懂一点呢,无非就是金蝉脱壳。我们总共六个人,虽然长得各有各的风流倜傥,用这麻袋一套,谁分得清哪个是哪个?就算偶尔掉个包,把张三换成李四,不也是神不知鬼不觉吗?”
林泉恍然道:“啊,原原来这麻袋是个障眼法,我明白了!这正好比,你们是鸡,我是蛋,你们生完蛋继续走路,把敌人引开,而我这个蛋却在暗处,悄悄地把信送往仙翁山……啊呀,这条计策一虚一实,一明一暗,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妙啊!可是……”
关千剑忙不迭自谦道:“过奖了过奖了!林兄……”
兔子精懒得听他啰嗦,问林泉:“可是什么?”
林泉愀然不乐道:“可是为什么让我做蛋?我应该是鸡啊!凭什么你们去犯险,我却来捡现成便宜……”
兔子精没听他后面的话,咬住前面的话头不放,哈哈大笑道:“你是鸡你是鸡,我不跟你争……”
关千剑斥道:“去!你有完没完?——林兄,你不要误会,我之所以做这样的安排,不是特别照顾你,叫你一个人享清福,而实在说得上是孤注一掷!因为这第一个‘蛋’至关重要,完全可以说成败在此一举,而我们这些人中,能够独当一面的,除了林兄你,还能有谁?所以你责任最为重大!”
林泉道:“若说独当一面,论智计武功,你关老弟哪一样不比我强?你都不能独当一面,谁能独当一面?我看第一个‘蛋’由你来做才最合适!”
关千剑摇头道:“不对不对,你们都可以做‘蛋’,唯独我要把这‘鸡’做到底。”
大家哄然一声,都问:“为什么!”谁不知道,他若真这样做,无异于把求生的机会都让给了别人,而他却做了众人的牺牲?
兔子精没想那么多,吊儿郎当道:“难道因为你最贱?”
关千剑不理会他,信心满满对众人道:“因为我有护身符。”
李志霄瞪起一双牛眼道:“我们又不是去捉鬼,护身符顶得什么用?”
林泉明白他的意思,问道:“你说的是你背上这柄剑?可是它虽能增加你的功力,却远不足以对付一夫人这样的高手……”
关千剑莫测高深道:“我没有说要拿它来对敌呀。”
林泉奇道:“那它凭什么保你平安?”
关千剑摇头道:“恕我要再卖一个关子,暂时不能跟你们明说。总之,你们要相信我,我决不会眼睁睁自己往火坑里跳的。——现在请大家换上行头,立刻行动吧!”
林泉正低头沉吟,忽又想到一事,叫道:“等一等!关老弟有没有想过,我们李代桃僵,如果被他们看破机关,又将如何应付?”
关千剑道:“想过。”
林泉道:“如何应付?”
关千剑坦然道:“无法应付。”
众人一听这话,都道:“这、这、这……”
他们想说“这也太光棍了吧”。
关千剑对于大家的质疑,并不在意,抬高声音道:“但是我相信,就算被看破,也不会这么快。——你们也看到了,我们第一次冲出去时,他们跟本无意阻拦,后来我还杀了他们那么多人,他们仍连屁都没放一个,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们是真的对我们的人不感兴趣,要的只是我背上的剑。正是基于这一点,我才想到用这一计。”
他略一停顿,趁众人都在思索,慷慨激昂道:“所以请大家不要有任何顾虑,前怕虎后怕狼,岂是大丈夫行径?”转向林泉,一拱手道:“林兄保重!今日一别,想见之期一定不远!——我们先行一步,——出发!”
不久赵府又是六骑驰出,马上的乘者一色黑衣,除兔子精身形特小,容易辨认,关千剑背上的宝剑刺眼外,余人都难分彼此。
哨声再响。
一切与前次无异。
但是,当他们重回山头,却见面前山坳里黑压压一片人头,散成半圆,堵住大路,有不下百人。
当先两个中年人,其中一个三角眼,吊着两个皱巴巴的眼袋,跃众而出,指六人道:“停。”声音不温不火,有气没力,倒像个守城门的士兵,只为了例行检查。
六人勒马。兔子精嘀咕道:“刚才不拦,我们不走,现在我们要走,他偏偏来拦,这叫什么?存心找架打!”
李志霄道:“看这情形,不打架是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