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小的从前也是乞丐,劳卢尚书可怜收留,这才......”越说到最后,仆役的脸就变得越红,最后竟然羞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这个青衣小仆的事,卢植曾给他提过,说是在黄巾之乱时收留的小孩,如今长大成人,卢植见他手脚麻利,这才送给楚枫当个随从。
“有些人一旦青云直上,便不惜将同病相怜之人踩入泥中,当真是江河日下,出云入泥,只叹乱世人情浇薄,世态炎凉。”
楚枫定睛看着青衣小仆:“我这儿不需要恶奴,你回尚书府吧。”
青衣小仆吓得战战兢兢,听到楚枫要赶自己,当下急忙跪倒在地,磕得地板噔噔作响:“主家,小的知错了,小的不敢了,主家千万别赶小的走,不然小的会饿死街头的。”
说着说着便嚎啕大哭起来,哭得是肝肠寸断,日月无光。
青衣小仆被吓怕了,他已经被卢植送给了楚枫,如果楚枫把他赶走,他将会变成无籍之人,无籍之人是不能呆在洛阳的,要被遣返原籍,自己老家在幽州,如果被遣返......
青衣小仆不敢再想下去,当下只顾磕头谢罪,乞求楚枫不要赶他走。
楚枫看到青衣小仆的额头已经渗出鲜血,当下躬身将他扶起:“既然如此,我就暂且将你留下,记住,下不为例!”
青衣小仆如蒙大赦,晃晃悠悠地抹泪起身,可怜兮兮的看着楚枫。
处理完这件事后,楚枫正想询问这棋盘为何只有十道时,却发现老乞丐不见了踪影,他举目搜索了半天,赫然发现那老乞丐已经摆下棋盘,与一名中年儒生在桑树下对弈,周围尚有三五个人,有的蹲有的站,有的议论,有的思索。
两人便在那十道棋盘上手谈,手里握的棋子材质为石子,潦草地涂了黑白二色,棱角参差,却被磨搓得圆润了,中年儒生执的是白子,棋面俨然是一败涂地,他摇摇头:“古来棋道没有十道之数,我下不成!”
老乞丐头也不抬,声音低沉地说:“愿赌服输!”
中年儒生无奈地叹了口气:“圣人观天地之相而定棋之道,长者以非道做局,我不识非道,认输!”口里虽认输,却是输得极不服气。
老乞丐还是低着头:“自古弈无同局,枰亦无同罫,君拘泥于古制,不知日日新之理,焉能求胜!”
中年儒生心里很不为然,丢了两枚铜钱在棋盘上,也不肯再起一局,只道这老乞丐古怪,自己不合与他一般见识,围观的也失了兴致,纷纷散了。
老乞丐将铜钱收走,一枚枚将黑白子捡开,放进两只缺口的陶碗里,方才懒洋洋地抬起灰尘扑扑的脸,却看见楚枫痴痴地瞪着那十道棋枰发呆,他对楚枫露了一个很浅的笑容。
楚枫回过神来,说道:“我来和你对弈一局如何?”
老乞丐摇头:“一日较量已毕,今日不开局。”
楚枫看这老乞丐性情古怪,也不能强求,便说道:“那我能请教你,为何棋盘只有十道么?”
“我刚才说过了,自古弈无同局,枰亦无同罫,为何要执著于旧制,变一变又何妨。”
楚枫琢磨了一会儿:“可是世人为什么不喜欢改变?”
“皆因世人安于现状,目乐田园之景,耳悦丝竹之声,便不思进取,不求改变,只汲汲于利禄,欣欣于荣耀,随波逐流,随世沉浮。”
“这样不好么?”
“为寻常所喜,但凡成大事者,皆于艰难竭蹶中崛起,非有大变不能砺其心智,催起奋进。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楚枫还想再问些什么,却发现老乞丐已经阖上双目,靠着桑树假寐。
“真是奇怪的人。”楚枫摇了摇头,低头合算了一下时间,旋即大呼不妙:“糟糕,已经误了时辰,想必曹孟德等急了吧。”
说罢便加快步伐,朝当日和曹操饮酒的酒肆疾驰而去。